因此直到今天晚上,当我知道了几乎关于和衷社的一切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丁伯在那之前,一直反复要求我,对荒山教堂发生的事情要只字不提。
因为关于他们这代人的纠葛,关于和衷社的往事,那晚的事情,也只是其中的一个缩影而已。
」「这样的内斗,算计,杀戮,在和衷社内部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为了自己师父的遗愿,也为了从师父那里得到了的救国存亡的使命。
丁伯几乎把自己的一生都贡献了进去。
然而,这样的长期的努力,却依然无法改变的是,人们那颗贪婪而自负的内心。
」「丁伯退却了,他已经累了。
之前一直支撑着他的信念的,就是集齐烟云十一式,然后重组四分五裂的和衷社。
然而,最后终于在自己的师弟,也是师父的唯一血脉锒铛入狱的那一瞬间,丁伯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银器,不过只是一个象征,就算是能找到十一件烟云十一式,他也无法集齐本来已经分崩离析的人心。
而一旦银器中的秘密重现天日,那笔神秘的宝藏自然会成为各种野心家所追逐的对象。
到那个时候,又自然是另外一场腥风血雨。
」「虽然只隔了短短的两天,丁伯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看上去比起以往那个精神的老者倦怠了许多。
我知道,让一个人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一辈子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而要让一个人放弃掉努力了一辈子的目标,则是更加困难的一件事情。
「丁伯将白龙抱珠跟牛舌取蜜交给坤哥,让坤哥替他把这两件代表着激进派跟保守派至高权力的东西捐赠给藏物馆,这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借坤哥之手,将和衷社的恩怨投之入东流,也许这个想法,在他的心中已经盘算了许久。
当然其他的几件他已经知悉了下落的银器线索,也将伴随他的离开而消逝。
「丁伯要走了,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我已经看得出,这个靠着无比坚定的意念支撑的男人,已经太过于疲惫了。
我不知道我在他面前坐着时到底心中是什么样的情绪,是困惑,是不舍,还是难过。
但我知道的是,这一别,也许我就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人了。
「此时在我的面前,还有着一个盒子。
盒子中同样装着一件银器,这件银器同样是烟云十一式,名字叫」三环印月「。
据丁伯说,这件银器是烟云十一式中最末一件。
这一件银器,据说会对女性的身体有着巨大的伤害。
因此,他不愿意将这件东西再流入市面,只叫我好好保存,却又叮嘱我不要去窥探这其中的秘密。
我在丁伯那里打开过这个盒子,里面似乎是一些银色的链子跟银环。
相比起其中的秘密,我突然更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可以讲讲你跟你的妻子的故事吗?」之所以这样问,也许只是我想找个话题跟他多聊一会儿,又或者是想知道,当他年轻的时候,是否还有一段,让他刻骨铭星的感情。
我原以为,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
然而没想到的是,当听了我的话后,丁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直到此时,我终于明白了之前丁伯所说的那句,当你身处乱世,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丁伯曾经的妻子,那个叫云烟的女人,原来是和衷社中那些反对两派人融合安排在他身边的卧底。
在幼年时期,丁伯曾经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子,然而在乱世之中,每个家庭想要保全自己又是间何其难的事情。
在丁伯十岁的时候,他未婚妻的一家人因为得罪了当地军阀,而不得不远走他乡避祸。
然等到,他拜入到黎强门下的时候,这一家人又突然回到了山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儿时仅存零星记忆的那个小女孩,已经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
在当时,丁伯也是壮年。
就算是再谨慎的人,面对那个给自己的童年还留有一丝美好回忆的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时,内心的戒备都会降低很多。
尤其在当时,丁伯的双亲已经逝世,自己的师父成了唯一替自己婚姻能够做主的人。
无独有偶的是,自己的师父偏偏对自己这个已经几乎忘却的未婚妻喜爱有加。
很快,两人就在师父的主张下完婚。
然而,没有过多感情基础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充满了问题。
丁伯虽然说得很委婉,但我也听得明白,在那段时间里,他只能默默忍受着那种虚空的婚姻中,自己妻子对自己的冷漠。
当通过一次次试探,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妻子的动机的时候,那一场欣欣父亲所策划的内乱,却反而帮他从那种痛苦的纠结中解脱出来。
我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男人所经历的一切,可怜,同情,或者是惋惜。
但总是如果一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得不背负着这么多的苦难,甚至是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是在算计自己的时候,那种绝望跟无助,我已经很难去用自己的脑子想象了。
我不该去揭开这个男人的伤疤,沉默不语的我,终然黎欣欣父亲的阴谋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但是这件事情所带来的代价,就是几十年的孤独跟流浪,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