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紧闭,上面并没有什么尘土。
容宗瑾推开门。
“吱呀——”的声响,一如外面阴沉的屋内,缓缓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桌椅床褥,茶盏书籍。
无不是摆放整齐。
甚至桌上还摆着本掀开的书册。
即便是不过去,他也知道那本书掀开的那一页上写的是什么。
甚至,他都可以倒背如流。
她离开已经九个月零三日。
而他每隔十日就过来一趟。
所以,这间屋子,他已经来过了十八次。
这一次,是第十九次。
只是不知道第二十次过来的时候,这里又会是什么模样。
容宗瑾走过去,再度停在那本书册前。
他低头看着上面的字迹,耳边却是再度回响起熟悉又心痛的话语茵茵。
“瑾哥哥,我不想入宫……”
“瑾哥哥,你能永远对我好吗?……”
“瑾哥哥,不要不管月儿……”
“瑾哥哥……”
“……”
最后,那一声声的“瑾哥哥”像是纠缠在他脑中的符咒深深浅浅。
容宗瑾额角的青筋崩起,袖下的手更不由自主的紧紧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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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仪宫。
低沉的天气布满天际。
屋内,阵阵飞舞而过的凉意沿着窗棂透入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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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盛夏,明明凉爽,此刻却是冷意乍然。
便是侍奉在外的宫婢们也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凉。
帘帐屏风之内,锦衣华服的容纤染身上披着一层薄毡,软靠在身后的垫子上,眼中恍惚,茫然若没有焦距。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盏冒着热气的茶盏端到容纤染跟前,容纤染的视线终于转了转。
她落目其上。
那盏茶盏泛着淡淡的香气,是她最喜欢的宁神茶。
“贵妃娘娘!”
低低的声音入耳,容纤染的眼中闪过稍许波动,她抬眸,旁边的人面色沉静,看着她的脸上隐隐的显出一丝关切。
从她入宫,香玉就侍奉在她身边,一贯冷沉,鲜少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神情来。
容纤染扯了扯嘴角,把宁神茶接过来。
茶盏温暖,周身的凉意都似乎瞬间烟消云散。
“贵妃娘娘,还是有转机的!”
香玉说道。
转机么?
容纤染摩挲着茶盏的暖意,目光落在茶盏里的水意之中。
香玉不是自小就侍奉在她身边的,并不知道三年前她的所为。
……若是知道了,恐怕这两个字就不会这么轻易的说出口。
历来父相宠着她,也一心想要把她提上一朝后位,可父相的性子,她却是再清楚不过。
即便信奉尊卑有别,嫡庶之分,可骨子里还是以容家一门为荣。
不管对外如何的阴谋诡计,对内则务必兄弟姐妹情深,即便只是装装样子,也不能让人有了诟病。只是她仗着父相的偏宠,自小就对那个丫头不假辞色,父相也是溺宠与她,并不曾说什么。
只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不甘,那个丫头的母亲,就是侍奉自己母亲的侍婢丫头而已,只是一朝得了雨泽,生下了这个丫头才有运抬了姨娘。可就算是一个由丫头侍婢抬上去的姨娘,父相也不曾亏待,吃好喝好,甚至明知道这个丫头不过只是识得几个字,还是让这个丫头有幸参加大选。
——她不过庶出的丫头,凭什么和她容府嫡长女平起平坐?
于是,三年前,她发了狠。
那时的她,在容府便是说一不二,那个所谓的容大公子也不过才入父相的眼没多久,对她,也只有听从的份儿。
她以为这一切不知不觉,即便日头这个丫头入了那人的眼,和她一起入了宫,也无济于事。
——一个不能怀有身孕的女子,即便日后成龙成凤,又焉能有什么作为?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丫头竟然真的入了宫,主了六宫之权,更甚是蒙承了圣恩。如今,还怀上了孩子!
哈!
哈哈!
孩子!!
孩子!!!
她以为她早已经绝了后患,却不知道竟有人早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所有的防患于未然,却只是旁人眼中的笑话。
所以,父相定然知道了一切都是她所为,才会称病。
而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府中竟没有消息传来,那便是已经放弃她了吗?
容纤染的眸子一缩,捏着茶盏的手紧紧的捏到一起。
这时,窗外风起。
似乎一下子没了人声。
“香玉!”容纤染喊了声。
乍然而起的高呼让外面侍奉的宫婢一颤,香玉也微有惊讶。
即便贵妃娘娘曾经多有恼怒,打骂责罚,却一贯那优雅高贵溶于自身,从不曾有如此高声仰语之失态之言。
“娘娘……”
“去看望父相的太医怎么说?”容纤染的声音显得几分尖细。
“回娘娘,太医说容相尚需卧床休养!”
“也就是说父相病重?”
容纤染挑高
了声音,手里的茶“砰——”的放到了桌上。
因为动作过大,洒出了稍许水泽。
香玉抿了唇角,“是!”从某个角度来看,确实如此。
容纤染的眼中一亮,像是一下子抓到了什么。
“皇上下旨省亲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