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出了邹凯的宅子,如心满意足的小孩子般开心前行。直到转过街角,她才缓缓收了笑,倚住墙角转头回望。

邹凯府中,是否会派人跟上来?

她忍不住又想,独下江南前夜,司夜染既曾跟着她去过顺天府;那么她去邹凯府的时候,司夜染是否也跟在后面?

而她与邹凯私下见面的内情,是否也早已被司夜染捏在掌心妲?

如此想来,邹凯防备司夜染,想要获知司夜染一言一行的动意,倒也有情可原。

她蹲了一会儿,见邹凯府并无人跟上来,方轻叹口气,垂下头走回灵济宫去。

顺天府,贾鲁与叶黑等人连夜查验曾诚尸首窀。

冰窖里,叶黑准备好了,向贾鲁问一声:“贾侍郎,下官可以动手了么?”

贾鲁面上白了白:“动吧。”

孙海以为贾鲁终究是年轻公子,虽然会断案,却终究见不惯血腥的,便走到贾鲁身边道:“验尸没什么可怕的,大人别怕。”

贾鲁眉毛抖了抖,轻轻点头:“好。”

叶黑是刑部的人,跟顺天府捕头孙海没什么太多交集,孙海不知他手段他也理解。于是他只是简单抬眼瞭袱里抽出砍刀、斧头、锯子……

孙海都看傻了。当了捕头这些年,还没见过仵作用这样工具的。

——确定不是木匠么?

接下来……叶黑便分别使用刀片划开皮肉,斧子打断骨头,锯子锯开关节——不过片时,所有人都无法继续直视,忍不住背转过去。两个负责记录与勾画图影的文书更是直接扔了毛笔,蹲到墙角呕吐起来。

冰窖石壁之上,映着惨白烛火,只能看见叶黑抡圆了膀子,大刀阔斧乒乒乒、乓乓乓。烛火虽幽微,却也能辨认出随着刀子斧头飞溅起来的碎末……

孙海觉着自己是个捕头,别人都可以背身、或者蹲下去吐,只有他必须脸不改色心不跳。可是当越来越无法忽视石壁上那些飞溅起的碎末时——他依旧瞪大了眼睛,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直接向后躺倒……

幸好孙海醒得快,撞到后脑勺之后便疼醒了,一骨碌爬起来凑到贾鲁耳边去,声儿都变了:“大、大人!这,这可不行!没、没见过仵作这这么验尸的!连个囫囵尸首都不给留下了,还,还怎么让曾诚入土为安?”

一个勾画图影的文书吐够了,扶着墙起来,也虚弱地道:“大人,这的确不合规矩。不说入土为安,等紫府听说了曾诚死讯之后,定来插手,到时候咱们总不能这么零碎儿着给他们看……”

叶黑一般继续乒乓,一边抬眼瞄了他们几个顺天府的一眼,冷哼了声:“老叶我不才,祖上就是屠户出身!在老叶我手里,管它什么死人肉,还是生猪肉,统统这个法子处置!”

孙海等眼睛都直了。

贾鲁无声盯着那一滩狼藉,幽幽道:“囫囵尸首,原比不上还他一个真相重要。只有帮他查明了凶手,他才能真正入土为安。”

贾鲁说完走到叶黑身边问:“可查出什么异样?”

叶黑这才搁下砍刀、斧头,叹了口气:“食物没毒。”

“骨殖里亦没有异样。”

“通身上下关窍,包含全身穴道,俱都没有异物。”

“汗毛孔里的余渍已没有半点染毒迹象……”

贾鲁眸色愈深:“所有常规害人的法子,咱们都查验尽了。凭咱们刑部与紫府斗法这么多年,紫府那些手段,咱们也没有不了解的——当真是奇了,怎地就找不到曾诚死因?”

冰窖里一时静默下来,众人都盯着贾鲁,看他独自托着下巴,绕着一滩零碎儿了的曾诚尸首,前前后后地绕圈子。

思路受阻,贾鲁强令自己暂时去想别事。便不由得想起之前与兰芽的见面,想起那小鬼头凭一根铁钉便撂倒了他的马,让他在预定的地点自己停了下来……彼时她目光如璃,晶亮望住他,问道:“大哥在找什么?大哥以为小弟是用外物困住大哥的马匹的?”

贾鲁一拍巴掌:“不在外物。死因在内!”

叶黑一怔:“侍郎说什么?”

贾鲁眸光生动起来:“咱们了解紫府,紫府亦了解咱们!所以他们这回,绝不会用常规手段。老叶你想,用外物杀人,兜圈子不说,还总会留下痕迹,他们自然不想让你老叶给查到蛛丝马迹;那么问题一定出在里头——是曾诚自身的毛病!”

贾鲁连夜又请了邢亮来,死人活人的法子兼用。邢亮果然发现了问题,对贾鲁道:“曾诚脏腑虚弱,死在脏腑出血。”

叶黑闻言一皱眉:“那就是生死有命,竟捉不住那帮阉人的把柄了!”

邢亮道:“……倒也未必。下官为医者,却也知倘若医者不怀仁心,不治病灶,反而加以利用,那便是天衣无缝的杀人手段。”

天刚亮,兰芽就被从双宝给央告起来。

双宝懂规矩,没敢砸门,更没敢嚷嚷,他就跟个小虫子似的守在窗根儿底下,句句连声地不停嘀咕,到底把跟兰芽下棋的周公老爷子给磨叽走了,兰芽只好闷哼一声起身。

双宝为难道:“奴婢知道公子昨晚回来得晚,今早上必得要补眠的,只是事情来得急,奴婢也实在没有法子……”

“说吧。”兰芽使劲儿睁着睡眼。

双宝嗫嚅道:“奴婢兄长来了。非得要见公子。奴婢怎么劝都不行。”

兰芽瞅着双宝傻笑:“你兄长这么大清早地来,却要见我做什么?我什么时候儿,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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