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听得也好紧张:“如此说来,当真有可能!他接近守备府,说不定也就是想收集罪证,用以解救司夜染。可是兰伢子,你怎么却又说他不可能是‘月’了?”
兰芽幽幽叹息一声:“你方才听我说《仙经》与《钟吕传道集》,是不是也被吓了一跳?实则这样的典籍在灵济宫内随处可见——你别忘了灵济宫乃是皇家道宫,司夜染又曾亲自主持道家法事,若月船是他手下,对于这点子粗浅的道家典籍,必定早已烂熟于心,我又何能说得住他?”
虎子也深深点头:“是啊!”
虎子想了想却又释然一笑:“他不是月,也好!正好免得日后掣肘。”
兰芽点头:“既然他不是月,我便更能放开手脚。就让月船出去传扬我是狐妖好了,最好南京皆知。”
虎子担心:“我只怕你受委屈。普通百姓有嫉恨狐妖的,说不定会朝你泄愤。”
兰芽嫣然一笑,伸手放在虎子手上:“有你,我不怕。”
兰芽微微眯起眼睛,仿若望向虚无远方:“日后若有人向你求证,你就说我昨夜消失便是被妖狐摄去了。今早回来,你便发现我言行举止都有些不同。再问的深了,你便说担心我被妖狐附身了。”
虎子有些不放心,迟迟不肯点头。兰芽咯咯地笑,伸手推他:“去吧,下楼去。瞧瞧月船已经宣扬成什么样儿了。顺便,便也推波助澜去。”
虎子无奈下楼去。
兰芽立在门边,面上映着外头筛落进来的金色光线,缓缓出了神。
实则狐妖,还是狐仙,对于她来说,当真不同。
昨夜那二掌柜说得好,柜中狐仙就是他们俩。若以她自己论,是妖是仙倒也无妨;可是说及慕容,那般绝世无双的少年,那般千变万化的道行,便只该是狐仙,而不能是狐妖的!
又想到了慕容……兰芽不由得捉紧门棂,悄然叹了口气。
他现在何处?
经过了昨夜,他是否——也如同她一般,在想念着她?
还有……
还有那该死的雪和月,你们两个究竟藏在何处!现在还不现身,你们当真要眼睁睁看着你们主子丢了性命?!
灵济宫。
水镜台。
凉芳依旧如往日一般,召另外三美共用晚饭。
桌边,方静言拎着银筷子,按样儿将双福和双禄两个亲手端上来的饭菜夹进嘴里,尝过方放到桌上去。
凉芳此时的气度,又与从前不同了。如今的凉芳,已是灵济宫实际上的主子。
凝芳不由得小心打量凉芳、清芳与沁芳的神色,只觉那一晚的经历直到此时,仿佛依旧是一场梦。
噩梦。却好歹只是虚惊一场。
没当真吓着,只是寒了心。
原来那晚清芳和沁芳各自找理由,不肯去帮凉芳。凝芳绝望之下独自奔藏花的院子去,想着就算死,他也好歹陪着凉芳一起死。结果刚奔上门阶,便一个趔趄栽倒,正撞上门内走出的人身上。那人伸手扶住了他。
他仰头望去,便是大惊——红灯摇曳之中,竟然是毫发无损的凉芳!
这样看去,凉芳依旧是一贯的清冷。只是面色有些白,由此可以猜想到他与藏花对峙时的惊心动魄。
凝望便险些当场哭出来,攥紧凉芳的衣袖上上下下地看,哽咽问:“师兄,你,你没事吧?”
凉芳冷笑,眼角余光回望身后园囿:“当然没事。”
凝芳还不放心,压低声音道:“……藏花,藏花他心狠手辣,最擅暗杀。师兄你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切莫着了他的手段!”
凉芳摇头:“他有手段,他擅长暗杀,难道我就不是的?更何况他名声在外,我倒一向柔弱示人,于是我防备他,他倒对我防备不足。同样出手,便只有他着了我的道儿,我又岂会被他所伤?”
凝芳惊问:“如此说来,难道,难不成……”
凉芳素面立在红灯影里,清冷一笑:“没错。他已中了我的蛊虫。从此这个灵济宫,就是你我兄弟的天下了。”
凝芳这才长舒一口气。
陪着凉芳一同回去的路上,凝芳小心地向凉芳解释清芳和沁芳为何没来。他穷尽一身之力,千方百计掩住自己的心寒,尽量替那两个周全,只说那两个都睡下了,要现起身更衣;比不得他自己根本就还没睡,于是他们两个拜托他先赶来。
凝芳垂着头说:“说不定咱们前头就能迎着大师兄和四弟。二师兄,咱们兄弟四个本是同气连枝。”
夹道太黑,他瞧不见、也不敢瞧凉芳面上的神情。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四个人当中是最笨的,就算使尽了一身的气力,怕也是瞒不过凉芳去的。谁让二师兄原本就是那么个聪明天纵的人。
没料想凉芳却淡淡应了:“嗯,我知道了。你说得对,咱们兄弟原本同气连枝;日后这灵济宫的荣耀,我也必定与兄弟们共享。”
这灵济宫,司夜染被困在宫内不得出;得了皇上御赐金牌,暂理宫务的兰公子又下了江南去。息风又要兼顾西苑,顾着那些随时可能挑刺儿的女真人,兼顾不及;半路杀回的藏花虽然最阴狠,却中了凉芳的蛊虫……
这灵济宫内,一时无主。凉芳便借着蛊虫控制住藏花,成了这灵济宫上下真正的主人。
凉芳果不食言,与清芳和沁芳相处如旧,看不出半点龃龉。他甚至将前院道宫之事交给清芳,将皇店之事交给沁芳,将宫内管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