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兰芽连夜疾奔秋芦馆。
藏花早已带人暗中将秋芦馆围了个水泄不通,里头的住客全都悄然换成了自己的手下。待得兰芽口令一到,便将整个秋芦馆戒严。就连兰芽格外嘱咐的几面院墙,也全都派了人严看死守。
待得兰芽来到,藏花眯眼瞧来,都吓了一跳。
来的不是兰芽,是“周灵安”。
藏花隐住眼角那一抹胭脂色,轻哼道:“你也玩儿上了瘾。”
兰芽便笑:“可不。从前只被大人唬,这回我也学着去唬唬人。我这一双丹青素手,也算派上了用场。窠”
只是不知,爹爹在天之灵若看见她将那一份丹青天赋,变成了这般替宦官做事的手段,爹爹是否会对她失望?
撇开伤感,她顶着周灵安的面容,故意朝藏花嫣然一笑:“我画的,可像么?”
实则她没见过周灵安,这都是从凶宅里翻找出来的画像照着画的。外加御马监隋卞处还留存着这些年来周灵安送呈的书信,兰芽比对着那语气去揣摩这个人的性子罢了。
藏花只瞧了一眼,便又扭开了头去:“你别这么顶着他的模样冲我乐,我害怕!”
兰芽便抚掌而笑:“如此说来,我画得还成?”
藏花哼了一声:“只是个头小些,眼神贼了些!”
兰芽笑得前仰后合,起身后却敛尽了笑,换上一脸僵尸模样:“走吧,咱们去捉人。”
饶是藏花,竟也被她吓了一跳,灰头土脸地舍她而去,抢先带人进了秋芦馆。
得了号令,秋芦馆上下所有人都被带到了庭院里,上至家主,下至婢女,全都排排站齐。
锦衣卫上前依次盘问,那家主果然八面玲珑,并未惊慌,还在与锦衣卫攀谈:“上差,咱们秋芦馆里都是些女人家,不知如何惊动了上差?”
藏花手下的锦衣卫,个个性子宛如藏花复刻一般,又岂是能理会那家主的?那家主闹个个没趣,面上便也点点紧张了起来。
兰芽则没着急现身,而是躲在竹影里,等待着时机。
待得所有人盘问完毕,兰芽冲藏花使了个眼色。藏花便叫所有人先回去。众女都暗自舒了一口气,转身往回走。就在这个当儿,兰芽忽然从竹影里冲了出去,尖声惨叫:“救命啊,救我——”
众女闻声全都惊讶回望,所有人面上都是不解,继而惊叫着抱到了一起去。当中只有一个婢女打扮的,却苍白着一张脸、大张着嘴,只直盯盯望住兰芽的身影,却喊不出声儿来。
兰芽站定了身形,轻叹一声,对藏花说:“就她。带走。”
锦衣卫北镇抚司狱。
仿佛深邃的石洞,远方不时传来水滴石板的清脆滴答声,一声一声都仿佛滴在心上。所谓水滴石穿,这世上再坚硬的心防,也有被穿透的时候。
兰芽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才对着手中锦衣卫盘问完的笔录,问面前的绰约柔婉的女子:“你叫菊池?”
那女子冷冷抬眼:“民女何罪,缘何被带到此?”
兰芽也不理她,继续问:“实则这不是名字,只是你的姓氏吧?菊池,乃是倭国姓氏。”
菊池轻蔑一笑:“事已至此,叫你们知道又能怎样?”
兰芽还是不直接迎着菊池的提问,而是按着她自己的步调来说:“你知道么,这间牢房不是普通的牢房。这间牢房,还有故事。”
菊池眯起眼来:“什么故事?与我何关!”
兰芽不急不慌道:“这间牢房里曾经关过一个人:我大明南京户部尚书,曾诚。他虽然不是死在这间牢里,却是在这间牢里被人最终引动了杀机。菊池,你此时在这间牢房里看见的、听见的,便与曾尚书那晚,一模一样。”
眼前的面容是一个死人周灵安的,继而她又提到另一个死人曾诚……菊池便低吼一声:“你提这些做什么?这又与我何关?”
兰芽眯起眼来,盯住菊池那酷似大明女子,可是细细看下去却又与大明女子迥然不同的如花娇颜,道:“……曾尚书,不也是被你杀的么?”
菊池一震,低吼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兰芽咯咯一笑:“菊池,你们倭国人是否曾听说过这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大狱?你们可曾知道,但凡进了这件大牢的,不管是官居一品,还是富可敌国,就没有能囫囵个儿地走出去的。就算不死,也至少褪了一层皮、丢了半条命的。今儿你进来了,不说是不成的。”
菊池却是冷笑:“死?你以为我怕?我既然来了大明的京师,我便早已将生死抛却!”
兰芽咯咯一笑:“我也知道你既敢做,便敢当。虽则不怕生死,可是怎么个死法却不是你能决定的。”
兰芽一招手,藏花亲自端了个大大的托盘进来。里头用一式一样的青瓷小盅,装了各式各样的液体。
菊池眯眼打量:“
这是什么?”
“毒。”
兰芽冷艳而笑:“紫府手段,光这毒便有三百七十二种。我不必给你都端出来,只选里头最毒最痛楚的十二种。其中任何一种都足以叫人或七窍流血而死,或肚烂肠穿而亡。不过我今晚既然亲自招待你,便不会只给你一种,而是将这十二碗都送了给你!”
“……以偿,你毒杀七十二口之数!”
若论暗杀手段,自以藏花最高。于是这些毒药,藏花信手拈来。不过就连藏花都没想到兰芽竟然这样狠,惊得连忙盯了兰芽一眼。
兰芽只是冷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