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宝由衷点头:“听闻当年大人年少时,初初接了皇上的旨意出外办事,也从来都是一个人,青衣小帽穿行民间。公子倒是与大人,如出一辙。”
兰芽便咳嗽:“谁跟他学了!巧合罢了。”
双宝便只陪着笑,不敢言语了。
兰芽一共出了这灵济宫不过两回,她的腿脚便有些管不住,总是想往最熟悉的那条通往本司胡同的方向走。
本司胡同,便有教坊司。墙内便有她始终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那晚过后,不知他可好?
她心里实则还揣着另一重担忧:秦直碧和陈桐倚被司夜染安排了念书,虎子则随着息风去了京郊的腾骧四营……一文一武,分明是早有计划。
那么慕容呢?司夜染又会给他派何样的差事?
她好想去看看他……
可是碍着此时双宝在侧,她只能都暂且忍下,打起精神一指冯谷的死亡现场的方向,说:“走吧,咱们去瞧瞧冯谷的阴魂散了没有。”
已是夜禁,街上再无百姓。
有巡夜的官差,看了两人的腰牌,也恭敬放行。
兰芽再一次体会到了这个身份带给她的方便,甚至是尊傲。
人都是凡心,她自己都忍不住想,会不会如此年深日久下去,因为迷恋这份方便和尊傲,而使得自己渐渐忘记了对紫府宦官的仇恨,反倒心甘情愿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员,与她自己曾经所痛恨的那样,成为衣冠走狗,作威作福?
双宝则跟在一边直打哆嗦。幽街冷夜,四顾无人。半晌没有动静,可是一旦出了个动静,便是空空的回声,让人只觉诡异,寒毛都根根直立起来。
双宝忍不住扯住兰芽,低声说:“公子,你不怕么?”
兰芽当然也怕,不过好歹她之前来过;况且,此时作为乃是她的职责所在,心内多了些神圣感,便不那么怕了。
兰芽提提精神,拍拍双宝:“别怕。若是胆小,便办不了差事。”
为了鼓励双宝,她便提他的精神偶像:“想想你家大人当年。如你所说,当年若他都是独自一人出宫办差,有时候甚至要远离京师……那他还不如你我有个做伴儿的,他得什么情况都得独自面对。他都没怕,是不?”
果然好使,双宝登时状态便不一样了,挺直了腰杆,握着拳头说:“奴婢,不不不、不怕了!”
再过一条巷子,就是冯谷死亡现场了。兰芽却没急着过去,反倒扯着双宝隐到了一边的街角。
双宝不知何故,兰芽却向他低声说:“嘘!有人!”
此时兰芽极为感谢家族灭门之后她独自逃生的那段日子,以及遇到虎子同为小贼的经历,让她变得耳聪目明,而且骨子里已生出了一股本.能的警醒。
她没听错,现场那边果然有人。
是两个巡夜的官差,到了那个地方也有些害怕,说起冯谷的死状。
“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给咬死的,满身满脸的孔,听说血都给吸干了!吓死人了!”
负责京师巡夜的,当是顺天府的人。
另一官差说:“恐不是这么简单的,这天子脚下哪儿就来了没见过的飞禽?都说冯谷的死,背后大有文章!”
“怎么说?”
“他曾是辽东监军啊!辽东的事情,他最知晓。刚回京就这么诡异地死了,定然是有人怕他回来乱说话,所以杀人灭口!”
辽东的什么事?兰芽忖,难道是虎子的身份?
待两个官差走远了,兰芽带着双宝走到现场去。兰芽凭着记忆,回想当夜的方位和情形。突然一指墙边的一个位置,叫双宝:“你躺下。对,头冲这边,脚朝那边。”
双宝登时就惊了:“难不成,此处就是……?”
兰芽点头:“没错,冯谷的尸首就是躺在这儿的。”
双宝“妈呀”一声便要跳起来。兰芽伸脚给踩住了,短促警告:“别动!”
她顺着双宝左手的方向,前后逡巡了一遍,便是蹙眉:“不对呀……我故意的栽赃,哪儿去了?”
双宝耳朵尖:“公子,故意栽赃?”
兰芽点头:“嗯。我当夜想,反正他死了也别白死,就抓着他左手写了半个‘雨’,是准备栽赃给仇夜雨的。”
双宝就乐了:“公子那晚纵然受惊,可也没忘了要帮大人?”
兰芽怔了下,随即瞪他一眼:“我才不是帮你们大人!我不过觉着,死了别白死,能用就用。”
她才不是帮司夜染呢,不是!
双宝终于获准爬起来,赶紧使劲拍身上,唯恐将冯谷的魂儿给招来一般。却还没忘了恭维兰芽:“公子聪明。抓着他左手写字,便不会被怀疑笔迹有异。”
“还有,写下半个‘雨’,才不会让人怀疑是故意写下,倒仿佛是冯谷真的在最后挣扎时候,凭本.能写下凶手的名字。”
兰芽抬眼瞟他一眼:“你夸我也没用,现在这些根本没派上用场,那就证明我当时只是自作聪明了。”
真成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双宝吓得吐了吐舌头,不敢再乱说了。
却由衷钦佩公子,当真是非分明,并不邀功自大。
兰芽蹲在墙根儿想了一会儿,却笑了:“就算现在不见了,没派上用场,但是总归曾经存在过,那么就早晚还能派上用场!”
双宝问:“公子想到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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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大人为何答应兰芽来查此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