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石村的年过得很有特色,全村老老少少在晒谷子的大坝上竟是开了一个篝火宴会。这才是她想象中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好日子啊。甚至她因为是兼职的财会人员,还亲眼见证了年底论秤分金银的一幕。木石村简直是水泊梁山和华西村的完美结合啊!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能一直都有么?而且听说,前几年也没有这样分过金银,甚至之前许多年在山上也不曾有过。反常即妖啊!
顾琰端着一个酒碗,里头琥珀色的酒在篝火下泛着光。这酒很烈,她只敢浅尝辄止。
“想什么呢?”旁边的空位上有人落座,轻声问道。
顾琰抬头看向言笑晏晏的方子墨,他刚被人围着敬了一轮酒,面颊有些红。此时场中满是欢歌笑语,时不时有爆竹声响起。
顾琰借着这份嘈杂轻声道:“是不是以后再难有这样的时候了?”
方子墨点头,“是!”
果然啊,要不然一直都这样,快赶上共产主义了。
过了一会儿,方子墨轻声道:“我刚上琅琊山的时候,山上也不富裕,那些金银都是历年积攒下来的,还有一些是各地店铺上缴的。这才发了八成,是要化整为零了。木石村很快也会成为历史,大概会被充公吧。”
看来是不愿意接受招安了,要是她她也不愿。
“你应该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吧,那干嘛还开那么多荒地啊?”
“劳其筋骨啊,不然不得一个个好逸恶劳啊。那可就把人都养废了。”
“你还真是鞠躬尽瘁啊。”顾琰感叹。方子墨这个角色转换得也太顺畅了吧。她偶尔听到那些汉子说些粗话,当然,他们是不知道她在附近才说的,也是跟刘氏一样觉得这些人真够粗鲁、粗俗的。真是想不到方子墨那样一个书香门第出来的神童,居然能真的跟这些人完全打成一片。
方子墨摇头,“不,我是在赎罪。”
顾琰挑眉,这话是怎么说的。
场中依然很热闹,顾琰很享受这种不分男女都可以这么一坐,就高高兴兴吃喝的感觉。所以不肯留在家里陪刘氏,硬是跑了来一起happy。不过这会儿看场上喝多了的男人渐渐有些出格,便打算离开了。方子墨冲她比了个手势,“走吧,我送你回去。”
在路上,方子墨说道:“其实我当初上琅琊山就是觉得山上都是一群亡命之徒,想利用他们给我报仇。你也知道,从小受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的圣人教诲长大,我一开始其实是看不上他们的。所以,那个时候我是很激进的,给山寨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没有人怪我,可是我怪我自己。所以,从我把山寨当成了第二个家开始,我就费尽心力想保存更多的有生力量。即便有一天山寨散了,我希望他们也不用再过从前那样的苦日子。可以拿些银子回去置办田地,买些耕田代步的牲畜,送孩子去读书识字。”
“你做得很好啊,我看他们还挺,呃,安居乐业的。我不会忘记在木石村的几个月,我想他们更加不会忘记这些岁月。”
“也只能做到这样了,这也多亏了几个当家的支持我,什么都放心交给我去做。”
“就这样散伙么?”
“有家有室的一些弟兄,领了银子就打算回老家去。还有一些,跟我们走。另外,各处我还安排了一些人。”
“是因为晋王要招安的事?”
“不是,我们毕竟是匪,不容于朝廷的。朝廷不来剿都算客气的了。有这几年缓冲,能够将老弱妇孺安置妥当,已经是托天之幸了。”
过了年,第一批被送走的就是刘氏与另外几个孕妇。顾琰便同她们一起走。没办法,也没别的大夫。要在来接的人里才有大夫,她得把人交到对方手上才行。
在二月初,顾琰告别刘氏等人,离开了琅琊山另一处秘密据点。人说狡兔三窟,可方子墨给琅琊山弄得,这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窟。陪同她上路的一共个人,一个是聂山,一个是杨老虎,这都是方子墨的心腹,年前也和她同行过一次,彼此很是熟悉。还有一个更熟悉的,翠儿。刘氏执意将翠儿给她,说她一个姑娘家在外头,身边没有个丫鬟不行。还说他们受人之托,一定要忠人之事。王道乾也说如果不带这三个人,就不能拦她离开。小姑娘家家的,一个人出远门太危险了。
顾琰打算往西边去。她和顾家成了陌路,明晖那里不能去,所以准备往西边去,离舅舅近一些。如果有需要,彼此也可以有个照应。当然,她只打算暗中和舅舅联系,也不打算靠军营太近。至于方子墨那里,一切顺其自然吧。
一路上有人照应,打尖住宿都很方便。路上走了大半个月,顾琰最后在离镇西军军营驻地两百多里的盐城住下了。最开始,当然是住在客栈里。
顾琰有意在这里长住,以皇帝的年岁和身体状况来考虑,再有欧允也是适婚之龄了,所以他不会再到边关了。而且她是隐于市井,他怎么可能找得到。方子墨给了她不少易容丸,化开往脸上一涂,她就是另一个人了。而另外三个相对他来说都是生面孔,也就无碍了。
既然是长住,那最好有自己的房子。于是顾琰便叫了小二来问,这里的房子租和买分别是什么价位。有四个人,那房子就得大一些。
小二说两进的小院子租的话大概五两银子一个月,买的话那就要五六百两。算一算,租售比在一比一百到一百二的样子,显然是买换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