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琰腹诽,这里就她和何太监两个人。另有其人,这不是明摆着骂她是贼么。方才德妃进来,她和何太监不得不出门跪迎。
一双嵌着明珠的鞋子停在顾琰身前,然后她听到两声冷笑,“顾家又送了一个才女入宫来啊,这回是图什么呢?”
德妃终究不敢当着皇后的人的面说顾家又要出个顾大姑,那岂不是说皇后想揽权么。可她这么说,也是咬死了顾琰千方百计进宫,是有所图谋。先是打造出一个才女名声,再来就是在边城大出风头。看起来就是处心积虑的进宫来。这宫里,最容不下的就是处心积虑了。
顾琰道:“回德妃娘娘的话,臣是被皇上下旨召进宫的。”
“哼!起来,前方带路!”
“是。”
顾琰领着德妃在藏里转了一圈,然后就听她身旁的女官大惊小怪的说:“娘娘,皇上赏您的凤头进钗不见了?方才进楼的时候还在头上的。”
皇帝赏赐的东西不见了,如果皇帝要较真,这也是一桩大不敬之罪。
德妃当即便发作起来,“找!既然方才还在,那一定是在这藏里。”凤头钗落地自该有些声响,也该有人能看见。德妃据此就说是被人故意的偷了去,怀疑对象就是顾琰和何太监了。
何太监惊骇莫名,看了顾琰一眼没出声。自从这个小姑娘到了藏,发生太多匪夷所思的事了。
顾琰喊冤:“娘娘,臣与何公公一直跟随左右,哪里有作案的机会?”
“那谁知道,你出师名门,谁晓得有没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手段?”德妃沉着脸道。
顾琰气结,她师傅是国师,又不是妙手空空。看来明晖混得不是很好嘛,人家德妃根本不怕得罪他。前任国师多么风光啊,皇子都得忌惮三分。真是,他要挽回影响也不能走上另一个极端完全的不揽权啊。那这些权贵谁把他真当回事啊。人家只以为他在皇帝身边跟个清客相公差不多。当然,也只有德妃这样糊涂的人才会这么认为。贵妃就绝不会做如是想。
德妃便要搜身,王嬷嬷打着圆场道:“娘娘丢了皇上赏赐的凤钗自然是着急,但也可能是方才掉在藏的某处,奴婢们都没有注意到。不如就先在藏里四处找一找。找不到了再说搜身的事。”
德妃看她一眼,王嬷嬷低眉顺眼的躬身看着,德妃咬咬牙,“也好!”
于是顾琰二人便被带了出去,按跪在地。德妃身边的人四处开始寻找起来。期间,德妃非得说顾琰对她态度不恭,让宫人张嘴二十。
宫里嬷嬷手上都是有真本事的,这要是下死劲儿打下去,顾琰这张花容月貌没有个十天半月的休想消肿。如果在指缝间再夹上什么东西,说不得就彻底被毁容。
顾琰两手握成拳,此时有四只手按在她身上,让她不但不能起身,就连抬头都艰难。但是真要打起来,她的双拳绝对抵得过这四手。这个哑巴亏她绝对不吃,虽然不是靠脸吃饭的,但谁想毁容啊。她挣扎着大喊道:“德妃娘娘,无凭无据,你就要掌皇后身边女官的嘴,你这是打谁?又是打给谁看?”
这些年来,何皇后一直息事宁人,对宫里的嫔妃都很客气。说实在的,德妃心头是不服她的。一个没有儿子的皇后,靠的不过是家世和会讨皇帝欢心。不过也不能容顾琰这么挑拨离间的大喊大叫,“把她的嘴给我堵起来!”
两名宫女走了过去,王嬷嬷闪身挡在顾琰身前,“德妃娘娘,顾女官有一点说得很好,还是等一切有了凭据再惩处不迟。如果顾女官真的偷了您的凤头钗,皇后娘娘是不会护短的。”
德妃想了想,那凤头钗已经放到顾琰身上了。等一下当众搜出来,以皇后历来的处事原则的确是会绑了人任自己处置。如果此时动手,再让顾琰这些话传到皇后耳朵里,她再和善怕是也会在心头记一笔。再怎么说她也是皇后,又素来得皇帝信赖。也罢,就等搜出凭据再说。
就在这当口,得到消息的何皇后来了。她朝这边看过来,“这位顾女官,进宫的时日虽短,但绝不是眼皮子浅的人。你的七凤钗她偷了去有什么用,又不能戴。”宫里的首饰是有规格的,譬如皇后头上的就是九凤钗,贵妃的是八凤,其余三妃为七凤。如果戴错了,譬如说德妃戴了八凤甚至九凤的金钗,那也是不小的罪过。顾琰一个女官,是没有资格戴一后四妃才能佩戴的凤钗的。
这回德妃却不肯放人了,“娘娘难道忘了十五年前的事?”
十五年前何皇后整顿后宫,查出一件宫中太监偷窃的大案。不是个别人,而是太监宫女群体作案。将宫中的金银饰物从御苑河流出,由宫外接应之人变现,然后分赃。那个时候,废后被废了两年,新后刚刚入宫不久。正是宫中最混乱的时候。何皇后就是靠这件事立的威。
至于怎么破获的案子,说来好笑,是何皇后的宫女想通过红叶传情的方式和宫外的情郎联系,无意中发现的。这才破了宫中财物无故丢失,查无所踪的案子。那时候何皇后初进宫,毫无外援,宫中嫔妃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如今听德妃提起此事,何皇后便也不好以此为顾琰开脱,只开口道:“事情还没有定论,她就还是本宫宫中的女官。放人!”
德妃这才不甘不愿的道:“是。”
顾琰也被松开来,她站了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方才被德妃身边的宫人又是抓扯又是按跪,实在让她有些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