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贵最近在亲生爸爸陆末那儿呆得时间多一些,陆末对二贵的疼爱超出一般人的想像——二贵那才拘留几天,而且周水还能保障他不挨打,不受气。可陆末宁可用三台汽车把儿子换回来,也不想让他吃那几天苦。
陆末的表现,在二贵眼里经常是震撼的。首先,陆末和二贵去了一趟二贵姥姥家。陆末趴在二贵妈的坟头,哭得死去活来,磕头磕的脑门见血。二贵都怕了,怕陆末一口气上不来,死在当场。还是二贵死命把陆末拉回来。爷俩约好了,每年清明都来二贵姥爷姥姥和二贵妈的坟头烧纸上坟,陆末走不动的时候,二贵来,二贵走不动了,二贵后人来,永远都不让这三座坟头成为无主的野坟。
回来以后,陆末给老安买了套精装的两居。汉华豪庭的三期,付了全款。钥匙交给老安。老安偷偷的把房本写上二贵的名字,一是怕被以周水为首的朋友们低看。二是老安孤家寡人一个,写谁最后都是二贵的。
现在老安古玩生意也不打算做了。跟那方印章有关,跟陆末也有关。陆末拿来上百张国画,有他自已的,有他朋友的,也有他学生的。老安做了陆末的经济人,现在行里都知道,买老安的画,既保真价格又公道。老安人也随和,有些半外行的人就是不买画,到那指指点点说说大话,老安也给他们个笑脸。满足他们的表现欲。
刚开始,陆末以纯感恩的心资助老安开画廊。现在一看,老安不仅生意做的好,而且还很有些商业头脑。报纸,电台,甚至街头的广告栏,高速公路的宣传栏。陆末的广告可说是遍地开花。
老安善于交际,见谁都和善。这是最好的处世法宝。以前陆末的脾气死拧。去他家求画的人,一分钱不少花,经常还弄一肚子气。现在好了,老安人和善,就是贵点也要买他的。现在是钱不多花,还让你口沫横飞的表演一番,何乐而不为?
如今老安甩手不干的话,陆末还真就傻眼了。谁傍着谁,还真不好说。以前陆末在钱的方面无所谓,可现在不同了。两点,一是,想让儿子景仰起来,这也不容易,现在的小孩和上一代人不同,是骡子是马你得溜溜看。二是有了儿子,就有了方向,责任重了。钱多些才踏实。到了这个年龄的人,眼睛都往后看,看子孙满堂,衣食无忧。这些都是当老人的机心,恨不得一生积下八代子孙的行头。
如今陆末的画价翻了一翻。这和两个人有关,先是周水,后是老安。其次陆末家里再没求画的了。这也正合陆末的心意。他左手一杯酒,右手一支笔,酣畅淋漓。兴来之时,半墙水墨半墙酒香,搁在以往,这是陆末想都不敢想的。
陆末现在拼命感激周水。依二贵和小述开玩笑的话,叫作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二贵怎么得到那个消息的呢?这话也巧了,秦阳博物馆的丁馆长和陆末是同学,陆末经常去他那儿观摩古画。这丁馆长也是位画家,有时候两人爱画几张以诗文命题的画。古时候文人雅会也好这个。好像是宋徽宗倡导的。比如野渡无人舟自横啊,就画个小船。白石老人也画过,蛙声十里出山泉,就画几个蝌蚪。纯文人的书画唱和。也有点交换作品的意思。
这事发生在一个月前,那天二贵去给丁馆长送画。丁馆长正生气呢,不住的骂人。二贵吓一跳,说道:“丁叔,谁惹您生气了?您告诉我,我替您去骂他们两句。”
丁馆长见二贵来了,心情好了些。问二贵:“北京几位同道朋友让我打听一下,老陆这段时间画艺大长,不到半年功夫,便露出大家气象,咋回事?”
二贵回道:“我觉着作画这事吧,跟悟性有关,据我所知,傅抱石、陈少梅都是少年成名,我想这东西大概不是练的,而是悟的。”
丁馆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这道理我也明白,隐隐约约好像有点意思了,一提笔满不是那回事。”
二贵心里说:你呀,慢慢琢磨吧,悟出悟不出都在命了,我也没告诉你的义务。嘴上却说:“您也不能总生气,气伤肝,肝主生发,没了生发之气,画就是死画了。”
丁馆长看了二贵一眼,满脸惊诧,等待下文。二贵心里自骂了一句:靠,说顺嘴了。
见二贵不再吱声,丁馆长发开了牢骚:“妈的,我的艺术生命早晚得毁在这个破馆长上面,我还一再提醒自已——得过且过,少气多笑。靠,这也容不得你不生气呀。”
丁馆长让二贵坐下,说道:“咱们这个小博物馆的藏品,主要是器物和书画。书画部我负责,这十来年还行,每年都有一两张画入藏。可这器物部呢?他妈的,也邪了门了。专家是四位,无论是什么器物,拍卖得也好,民间征集得也好,真、伪总是两票对两票。这不,刚才有个叫宋迁的,拿来枚碧玉印章。我心里说:这里面有三千块的鉴定费呢,总不至于还这么巧吧?嘿,又他妈两票对两票,我一想这是商量好了,丁点责任不担,混到退休,每月五六千元的退休金一拿,养老了。”
老陈把老安的话原原本本的传达给周水,周水一拍大腿:“这事成了,刚才我还怕咱的谋划力度不够。原来这印章的真伪宋迁自已都还怀疑。”
门窗关好了,屋里有些黑,小述把灯打开,三个年轻人聊得特别投缘。小述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向小王兄弟请教一些签定方面的知识。周水和老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