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钊呀紧牙关,不语。
简竹没有看他,而是望着别处。
她说:“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一定会想竭尽全力保住这个家吧?就像当年我姐姐失踪的事情,也是爷爷一手策划瞒着容昊这么干的,不然也不会导致容昊伤心痛苦了这么多年。你是容昊最信任的兄弟,但是,当年你做了多少自以为维护顾家却瞒着他的事情,现在,他知道了吗?”
关钊哑然,还是怔怔地看着简竹,没有说话。
简竹微笑看他,“其实当年爷爷授意将我姐姐失踪的事情嫁祸于我,以及整件事情的安排你都有参与吧?想来当年容昊的婚礼,大部分的保全都是由你来做,你应该不可能让一个陌生人混上楼来,再趁机将人掳走。”
关钊真是说不出话来,走到玄关的地方拿起军帽,戴上便往外走。
他还是一身笔挺的军装,其实他一直只爱穿军装。
这个总是穿着军装的男人永远将背脊挺得特别笔直,人也看上去特别威武不屈。
可是简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次在面对他的背影时总是觉得这男人活得并不快乐。
她以为他是不想再同她多说什么,所以准备就这样离开了。
可是换好鞋推开大门,他的头也没回,还是说道:“我小的时候被人绑架过。那时候我父母刚去世不久,是老司令让我外公把我接到顾家来住,所以我从小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跟大哥一样。”
“那时候我跟大哥刚上初中,放学后他因为要打篮球而留在学校没有走,而我刚出校门就被人误当成他而绑架了。”
“按常理来说,顾家原可以不必管我。”
“可是,是老司令,他拎着大哥去找绑匪,要用他来换我。”
简竹隐约记得之前在“东苑”的时候,是有听兰姨说起过顾容昊小时候被绑架的事情。可是兰姨说的话轻描淡写,只说后来都没事了,现下听关钊说起,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那后来呢?”简竹追问,看着前方的背影,似乎还是坚毅的模样。
关钊沉吟,“后来绑匪同时抓了我跟他,大哥明明有机会可以跑的,可是他把最后的那个机会留给了我。我出来了,老司令才下令让人去救大哥。那时候大哥九死一生,他们所有人连眼都没眨就选择了我。”
简竹明白了。
所以,这么多年,因着这份救命之情,顾关两家的关系生生不息,维持到现在。
关钊说完旧事便继续往前走,身影消失之前,他还是回头,看了简竹一眼。
简竹莫名,亦回望过去。想来,她今天怕是把这一屋子的人都给得罪了,也不差一个关钊,再添一份恨她的心思。
简竹挺直了腰板回望,关钊也只是看了一会儿才道:“我承认我瞒着大哥做了许多坏事,可是,我瞒着他的,又何止这一件呢?”
关钊的话,简竹没有听懂。
但是前者似乎不愿意再说,直接闪身消失在门口。
解决了二叔二婶的问题,三叔三婶虽然不足为惧,但是事情发生的时候到底有些胆小怕事,两人也想去三婶的娘家避一避。
简竹晓以大义,几乎把嘴皮子都说破了,那两人还是只顾自己两个孩子的利益,坚决把整个家的烂摊子都交给顾容昊去处理,并保证,只要长房的危机解除,他们还会回来的。
简竹无意与他们作对,但还是先一步从学校里把容鑫容淼接走。
三婶见不到两个孩子就紧张,泱泱地哀求简竹,“小竹子,你让人把容鑫容淼带到哪里去了?他们年纪还小,他们还不懂事,也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简竹知道三婶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可她得防患于未然,不能让家中再出任何乱子,影响到顾容昊在前线的判断。
她说:“三婶,我知道你会怪我,也做好了让你怪的准备。眼下你只须要劝服三叔好好在家里待着,别出去给容昊惹事,我向你保证,他们两个一定不会有事。”
“凭什么!你凭什么对我们做这样的事情!”三叔彻底火了,也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对简竹发脾气。
简竹也知道自己这一下可把顾家所有的人都给得罪了,所以看向三叔的模样特别冷,“凭我已经同容昊结婚,我就有义务帮他管理好这个家,在危机解除以前,你们谁都不许离开,不然后果就看着办吧!”
孩子是三叔三婶的软肋,为了他们的安全,三婶不得不立刻给娘家去了电话,说是暂时不过去了,要留在顾家一同应对难题。
简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所有事情,把顾家的人全都聚在一起,一个都不准偷跑离开,一个都不准到外面去乱说话。
关钊便在旁边冷眼看着,沉默了很久,还是道:“你变了,跟从前不一样了。”
简竹心底一沉,其实也不太弄得明白关钊话里的意思。
她眼下已经成为整个顾宅比管柔还要强势的女人,甚至可以用狠辣来形容。
她听到关钊的话也只是挺直了背脊,说:“是人都会变的,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看我,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关钊没有下文,转身准备离开。
简竹忍不住又叫住他道:“我想知道你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你会不会……有一天也像这屋子里的其他人一样,大难临头各自飞?”
“如果会,”关钊没有回头,“你也会像对他们一样对我吗?”
简竹没有说话,眼神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