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中,四张学院长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上百张点着灯笼的小桌子,三个学校的学生们坐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谈论着各自学校的见闻。
哈利几乎不记得自己在舞会中吃了什么,只知道耳边是嗡嗡的声响,学生们的交谈声与和缓的音乐交织在一起,他机械地切着一块炸鳕鱼,一点一点地塞进嘴里。
然后,突然之间,一切声音都停止了。
邓布利多校长站起身来,同学们也一同站起来。他一挥魔杖,所有的桌椅都飞到了墙边,留出中央的大片空地。
高高的舞台在礼堂前端拔地而起,上面摆放着架子鼓、吉他、大提琴和一些哈利根本就不认识的乐器。
金灿灿的蜡烛在不知不觉间熄灭,灯光不知从什么地方打了下来,古怪姐妹出现在了舞台上,她们是魔法界最受欢迎的乐队,穿着故意撕得破破烂烂的长袍,留着茂密蓬松的长发。众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哈利。”德拉科小声提醒道。
哈利连忙站起来,挽住潘西伸过来的手。
整个礼堂中只有几位勇士站了起来,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灯光集中在他们身上,四下一片寂静。
哈利从未觉得礼堂有这么空旷,在这样令人不安的寂静中,他几乎不知道该怎样摆放自己的手脚,他下意识地看向德拉科。
意料之中的,铂金贵族一直注视着他,在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时,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德拉科穿着修身的浅色礼服,在灯光下晕出一片浅淡的光。那头马尔福家特有的铂金色头发在这样的灯光中几近透明,带着柔和而顺服的质感。也许这种情形下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哈利忽然觉得,德拉科在这一瞬间抹去了所有的刻薄与傲慢,笑得很温柔。
骄傲的小马尔福怎么可能露出这样浅淡的温柔的笑容呢?他永远都是张扬耀眼的。
哈利在心里很快把这个认定为自己的错觉,但莫名的,他镇定了下来。
古怪姐妹拿起各自的乐器,一支曲子缓缓奏响。
哈利深吸一口气,领着潘西走入灯火通明的舞池。他谨慎地将手放在潘西的腰间,少女的腰肢比德拉科的更加柔软,他不着痕迹地挪开了一点,只是虚搭着,摆出一个跳舞的姿势。
骄傲的斯莱特林们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出风头的最好机会呢?他们不可能明白什么是低调,只会抓住一切机会去炫耀自己的首席。
而哈利身为斯莱特林的首席,也必须在任何时候做到最好。
首席,不仅仅是一种特权,更是义务。
所以,哈利不仅仅要会跳舞,还必须跳得最好,成为全场的焦点。
激昂的鼓点响起,哈利昂起头,向前踏出一步。
这是一首激烈却又庄严的曲子,每一声鼓点都庄重有力,大提琴奏响的长音就如同出鞘的刀锋,锐利而坚韧。
而哈利的舞蹈完美切合了这首曲子,他昂首阔步,腰挺得笔直,没有那种随意的摇晃与滑步,每一个动作都直率刚硬。
他不需要注视着自己的舞伴,展露深情与柔和。他只是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带着那种自然而然的冷漠与威严,如同战士。
他流露出高高在上的气势,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他不需要顾及旁人,只是带领着自己的舞伴,仿佛一把长刀,直直插入舞池中央,令人不由自主地退让。
他们开始在舞池中央旋转,转得很快,潘西的裙摆随之敞开,就像是绽放的花朵。女孩子精心编成的辫子甩起来,上面银色的蝴蝶振翅欲飞。
哈利单手将潘西托起,女孩子很柔软,她轻盈地腾空,猛地劈腿,带出一股凌厉的气势。
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来看他们,因为他们跳的太快,太复杂了,他们踏着紧密的鼓点,没有一步出错,舞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慷锵有力的声响,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不断变换,编织成绚丽的舞姿。
哈利能轻易地将潘西举起,而潘西就借着哈利的力道做出不可思议的动作。他们可以不断地旋转,然后急停,紧接着做出下一个动作。
音乐时而舒缓,时而激烈,哈利与潘西分开,又汇合,他们绕着舞池转圈,就像是征战的将军,每一个踏步都带着势不可挡的威严。
辉煌的灯光倾斜而下,将地面照得透亮。少年拔高的身形就如同山岭上屹立的云杉,清瘦而坚|挺,黑色的礼服用金边勾勒,他每一次旋身翻起的衣角划出凌厉的弧度,就仿佛提琴上深长优雅的尖音。
没有人敢与哈利对视,那双翠绿色眼睛褪去了平日的温和,像是把所有的高傲与冷酷都显露了出来,在琉璃色的灯火下闪闪发亮。他也许是高傲的吧,因为经历过鲜血与黑暗的他,确实有资格蔑视这些生长在温室的学生们。
他们不会明白“黑暗”这两个字所代表的真正含义,也不会明白“死亡”背后的痛苦与沉重,更无法理解“战争”的沉痛与肃穆。
但战争也许真的近在咫尺,他们在这所学校中欢笑,是因为霍格沃兹是魔法界最后的堡垒,他们可以靠在暖暖的壁炉边抱怨南瓜汁的苦涩,而学校之外,黑暗早已慢慢接近。
就像是现在,城堡之内蔓延着暖意与欢笑,灯光与食物的香气渐渐相融,而落地窗外,就是呼啸的寒风与雪花。
也许这就是德拉科选择这首曲子的原因。
哈利对音乐毫无鉴赏力,他只是按照德拉科教的做到每一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