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哈利就准备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德拉科,可是斯内普教授板着脸出现在寝室门口——甚至颇为挑剔地打量了一番哈利那皱皱巴巴的睡衣,然后干脆利落地叫走了德拉科。
哈利茫然地望着德拉科和斯内普教授远去的背影,好半天,才在路过的沙比尼的提示下想起今天还有三强争霸赛的第二场比赛。
糟糕透了。
当九点的钟声敲响时,哈利站在黑湖边这样想道。
也许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哈利忙着调查穆迪和克劳伦先生的惊天大秘密,又要提防伏地魔半夜在梦中时不时的骚扰。他就像是和其他学生生活在两个世界,那样简简单单读书比赛的日子似乎开始变得遥远。
三强争霸赛的第二场竟然就这么突兀地开始了,哈利一点准备都没有。黑湖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筑起了高高的看台,学生们坐在看台上,挥舞着旗帜,向勇士呐喊助威。
天气很好,仍带着凉意,但明媚的阳光却已经倾泻在草滩上。黑湖就如同明镜,清晰地倒映出看台与学生,蓝天与白云。
哈利就这么呆呆地站在一旁,思维仿佛还停留在昨晚发现的秘密上。与身旁紧张准备的选手不同,他只是穿着最普通的校服,手里拿着一团恶心的腮囊草。
这团奇怪的水草滑腻腻的,就好像无数条老鼠尾巴纠缠在一起,就像是被剥了皮一样的肉粉色,有生命一般地微微蠕动,发出细微的粘黏的水声。细细的触须绕在哈利的手指上,一会儿又松开,不停扭来扭去。
哈利望着黑湖,深绿色的湖水散发着海藻一样腥臭的寒气,仿佛隔绝了明媚的阳光。那种绿明明和斯莱特林寝室里的装饰色很像,但却莫名地透出一股阴森森的味道,就好像仅仅是看着,就能想象出阴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灌进肺里的感觉。最深的地方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拖拽着长长的尾巴游曳而过。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上次火龙的事故——显然,这次的比赛也不会让他轻松通过。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那时哈利只有一个人,而现在,被莫名叫走的德拉科成为了彼此心领神会的人质。
乱糟糟的事情挤满了哈利的脑子,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哈利并没有发现,其他三名勇士看着他手中散发着古怪味道的水草,都有些面部僵硬。作为唯一的女勇士,芙蓉甚至控制不住地呕了一下,干脆转过脸去。
“那是什么?蛆吗?”克鲁姆低声用德语嘀咕了一句什么,终于忍不住问道。他看上去阴沉极了,不过仔细看看,就能发现他僵硬的嘴角,他似乎已经在努力让自己显得和善一些了,但显然并不怎么成功。
“是腮、腮囊草。”哈利从深深的湖水中回过神来,小声说。也许是过于焦虑了,又是第一次说这个复杂的单词,他的发音不免有些奇怪,磕磕绊绊的。
“什么?”克鲁姆果然没听清。但他的追问无疑加重了哈利的窘迫。
腮囊草,吃掉后可以使人获得在水下活动与呼吸的能力,效果会在一个小时左右。很早就被人发现,并提出运用的方法,但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很久以后才被人们所接受。有时候也会被称作是“章鱼触草”,或者“摩尼摩勒”,这在腮囊草的原产地那里意为“黏糊糊的”。
哈利脑海中很快浮现出魔药书中的注解,他很想把这些解释给克鲁姆听,但越是这样,他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张口,无数词汇堵在喉咙里,就像是湖水已经灌进了他的嘴巴一样,冻得他哆哆嗦嗦,控制不了自己。
半晌,哈利只好沮丧地抿起唇。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塞德里克侧过身来,很自然地接过话:“是一种生僻的魔药,可以使人短时间内获得在水中活动的能力,我不知道这用德语要怎么说。”
事实上,克鲁姆并不在意这个东西叫什么,他很快就从塞德里克的话中找到了重点:“这东西是魔药?”
克鲁姆看了看哈利手中不断扭动的老鼠尾巴,脸上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你是说……吃下去?!”
确实是吃下去。
哈利想着,但比这更难吃更恶心的东西他都吃过。
塞德里克有些尴尬地咳了咳,显然他也觉得这看起来很……“美味”,但良好的教养和性格让他说不出来这么直白的话。
就在他努力寻找着不致于冷场的话时,巴格曼先生及时出现了,打断了这段勇士之间的小小谈话。
巴格曼先生向勇士们简单说明了比赛的内容,然后举起了魔杖。
整个场地都随着巴格曼先生的动作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四个勇士的身上。一时间,仿佛看台上摇动助威的旗帜都静止了。巴格曼先生的声音掠过黑湖,传到了每一个角落:“勇士们已经各就各位,他们将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夺回他们最珍贵的东西。我数到三!一……二……三!”
尖锐的口哨声划破天空,看台上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彩色的旗帜拼命挥舞着,银绿色的蛇从看台上腾空而起,在天空中嚣张地吐着信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失。
哈利没有看其他勇士都干了什么,哨声一响,他就把那团黏糊糊的东西塞进了嘴里,没怎么嚼就粗暴地吞下去。
他脱掉鞋,规规矩矩地摆在岸边,然后迈步走进水里,冰冷的湖水浸湿了他的裤子,漫过他的小腿。校服外袍也浸湿了,晕开一片深色,有点沉地坠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