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昭道:“三叔,这个我问过了,那使节说,他带来了吕太守的任命之书,想招安我们哩!也不知道真假。”
“这倒是蹊跷……”这时另一个人的声音传了出来,众人都停止了争执,这时那‘三叔’道:“老四,你平日智谋最多,你倒是说说,姓吕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四叔’悠悠地道:“二哥啊,我看这使节是真不该杀。”
“狗屁,你再说一遍?!”
“二叔,我们听四叔把话说完。”梅昭似乎有些不悦。
“招安一事,乍一听蹊跷,毕竟之前剿了咱们那么多次,怎么忽然又说要招安呢?二哥担心得有理,二哥不信,也有理。可是细细想来,吕老儿此时派使节来招安,倒也不无道理啊……”
“四叔为何如此说?愿闻其详……”
“……我听说,皇帝老儿……快要不行了。这吕谋忠能做太守,难道不就是靠的皇帝老儿垂青?你说他是一个寒门出身的太守,万一皇帝老儿死了,那世家可不得合起来打汉中?”
众人都道:“是呢!怕是要如此!”
“那吕老儿最缺什么?他缺兵!招安了咱们,能给他冲锋陷阵,给他的亲兵做替死鬼,他何乐而不为?”
“原来是这样……”梅昭的声音似乎若有所思。
那‘四叔’续道:“若是当时没杀那使节,倒是可以佯装答应下来,等上了战场,再倒戈向朝廷,我听说京城那位雍公子提倡世家掌军,我们若是倒戈,得的定是闲职,到时候诸位,便能在京城开府建户,成为京官,脱了这身匪皮了。”
“那我们现在究竟该如何办?”三叔急道。
四叔回答说:“人都已经跑了,现在自然是想办法捉回来要紧!”
“好,那便这样办!”
古骜和那虞家部曲躲在窗下,屏息凝神地静听。这时忽然又有脚步声近,破门而入,有人低语了几声,那‘二叔’忽然叫道:“好你个隽娘,我问你,人是不是你放走的?”
这时一个女声冷笑道:“怎么又怪到我头上来?半年前我要出山去救当家,还不是你们说,女人能有什么能耐,不许去!如今却又非要诬说我神通广大,连二叔关着的人都能放走,这不是笑话么!”
“哎呀,隽娘,当初叔叔们都是为了你好 ,你怎么还嫉恨上了?”那三叔道。
“哼,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阿姐,你少说两句!”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沉默了起来,这时小当家梅昭道:“那还请几位叔叔搜寻搜寻,看能不能把那使节活捉回来。”
“唉……都散了吧,都散了吧!”
古骜用一个眼神示意了那虞家部曲,两人这才悄悄地离开了,来到僻静处,古骜低声道:“大当家一去,下面的人竟如此不和。此事再等几日,定有转机。”
***
古骜在此山寨之中,一潜伏就是十日。山中到处都是寻找自己的分队,可谓布下了天罗地网;倒使得山寨中守卫逡巡之人更加稀少了,正巧方便了古骜的活动。古骜原本已有了打算,可突如其来的一件事,却让古骜彻底改变了计划。
这天山下忽然有个小头目拔腿飞奔上山,喊道:“报!报!山下来了个长了老虎头的汉子!立在山下,就喊开门!!”
“是何人?”大头目问道。
那小头目喘了口气,道:“不知是何人,只知他冬日里竟赤着上身,全身都是鞭痕!也没穿衣服,就围了个虎皮的小裙,背后背着双板斧!喊着要见咱们大哥!”
“要见大哥?可是大哥冬前已经去了啊!难道是从千里之外赶来吊唁大哥的?”
“这个倒不知道了,不过他那般穿着,定不是官兵就是了!看着像咱们自己人!”
“那肯定是来吊唁大哥的,说不定是来投奔咱们的,还不快请进来?!”
古骜在一旁路过听见,差点僵在了原地,这两人口中谈论的,可不就是典不识么!典不识之所以一直赤+裸不穿衣服,是因为鞭伤太重,若穿了衣服,衣服贴在上面会凝成血块,倒是不好上药了,所以典不识养伤之时,一直都是赤+裸着身躯。
至于那个虎皮围腰,也不知是他从哪里弄来的,没想到这一丝+不挂加上虎皮之配,竟然让这些山贼以为典不识是“自己人”了,还说什么“投奔”?还有,那说要见“大哥”,分明是要见自己嘛!按时间来说,典不识身上伤该是没完全好,怎么就跑来了?思及此处,古骜忙几步赶了过去,笑道:“这位大爷,适才我听两位说,咱们寨子又要入新人,要不要小的去搭个手?”
“跟我一道来!”
古骜点了点头,带着那虞家部曲便跟上了小头目的脚步,那小头目来到山下寨隘前,令人开了门,指着古骜与那虞家部曲道:“你们俩去把他带进来!”
“是。”
寨门一开,古骜果然看见典不识正雄赳赳地挺胸凸肚着,立在一片苍茫冻土上,赤+裸着上身,叉着腰,正傲视着关隘中林立刀枪。古骜这下总算知道,为何山上匪徒将他看做“自己人”了,只见典不识裸+露在外的遒劲肌肉上,布满了蜿蜒的红色疤痕,有的尚且翻出新肉,倒是令他整个上身,如爬满了赤红的长蛇蜈蚣一般,再加上他腰上围住的一袭虎皮,背上背着的明晃晃两把大板斧,与那令人望而生畏的豹头虎目一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