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骜此时,亦正在出龙山备战练军,五万甲士,出郡之军粮全由汉中郡粮仓运抵,刀甲剑器,霍霍青光,一应俱全。之前那些日子里,古骜驻扎当地从无调动,所需粮草,亦都是屯田与变卖寨中有罪掌事人所藏宝物所得,如今即将出征,汉中郡倒是第一次发配了粮草,并运来了刀甲。
临行前,古骜站在高台上,对如今已训练一年有余的行伍众人大声训道:“如今,我等作为汉中郡之守军,将为朝廷分忧,出山讨逆!诸位,虽从前都曾是山中之人,可如今既然穿上了这身衣,便是官兵了!汉中郡与别郡不同,不以家世出身论富贵,而以战功科举定高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若此战告捷,诸位皆可加官进爵,封妻荫子!斩十人者取十人长之粟,斩百人者得百夫长之爵!昨日,众僚长已经与各位将军功封赏一等,全都讲解清楚了罢?”
梅昭在台下道:“正是!昨日郡中僚长已向我们说了,想做人上人就要立功,按照功劳大小,提拔擢任。”
“好!既然如此,诸位此行,战必胜,攻必取!干了这碗酒!”
“壮行威武!”
梅昭领骑兵为前队,典不识领近卫军为左右军,陈江领众僚长与辎重为后卫,古骜亲率三万步兵为中军,浩浩荡荡地开出了出龙山,向战场交锋之阵前方濮阳奔去!
临行前夜,古骜曾与妻子梅隽话别,两人许久没有聚在一道交流,可刚说了没半晌的话,古骜便又因有事被叫了出去,梅隽看了看古骜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
梅隽不久前已顺利诞下一足月男婴,如今正养着身子,不能随古骜一道征战。她咽下了适才想说却没来得及给古骜说出口的话,又看了看空空门扉,那里吹进些清夜凉风,一时间,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梅隽于是索性唤了人,将隔壁由奴仆照看的儿子抱了过来,今夜就跟着她睡。
梅隽屏退了奴仆,哄着儿子一道躺在了床上,钻进了被窝里。她看了看儿子的小手小脚,无限怜爱的同时,却亦有一丝不真实的触感……她和古骜的婚姻,开端之时可谓动魄惊心,可从两人肌肤相亲,到她怀孕无法再练武习剑,到她初为人母,却又顺理成章而迅捷无比……
当初第一眼看见古骜的时候,她何尝又没有幻想过……在远远望见他的时候,在他掀开她盖头的时候,在他挺身而出救下她与弟弟的时候,她何尝不曾怦然心动……想,若世上还有我之良人,那该便是他了吧……
可是倏然而至的婚姻生活,却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在山寨之中长大的她,性情本就奔放如烈火,对于古骜,她曾期待他们的爱情,亦是爽朗奔放,甚至如胶似漆,她如此强烈地渴盼着,可是古骜自从娶她以后,便一心扑在了军民建设之中,仿佛再也没有向求婚时那般,眼神灼热地环绕着她了……
古骜日日早出晚归,不再如初次见面时那般,穿着那身漂亮的锦衣,披着貂裘;
古骜开始穿粗布衣衫,有时半夜方回,身上还带着一股田间地头的混杂异味……
古骜的目光也不再如初见时那般追寻着她,而是无时无刻仿佛若有所思,又或者专心致志。
她在一边被冷落时,有时会呆呆地望着古骜一个人忙活,却不知如何是好。
她从小是土匪,虽不曾锦衣玉食,可她亦曾是少女,她只感到……与古骜的相处,在婚前婚后刹那间,就好像疾风骤卷,却好像又倏然消散,心情先是紧张得快绷断了弦,可又却一瞬间荒寥至谷底……她一段时间没有回过神,然后就有人告诉她,她已怀了孩子。
古骜累了的时候,回到家里倒头就睡,没有问过她一天独守空闺是否过得还好,做了哪些事?……亦没有对她嘘寒问暖,更别说柔情蜜语。
她一开始忍耐下来,她甚至竭尽全力想去了解古骜,观察古骜,然后,她发现古骜似乎总是喜欢费尽心思地计划一切他打算做的事,却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她曾试过打扮漂亮一些,亦曾试过对古骜道:“夫君,我们小酌一杯如何?”
古骜微怔,道:“不久我还要去看后山那边竹箭造了几成……若你想小酌,我便陪你喝几杯,不过等会儿来人叫了我,又不得不走。”
梅隽丧失了兴致:“那算了,你去罢。”
虽然她竭力忍耐,可本性却是无法永远地压抑……她可以一时不顾古骜对于她冷落,却无法真正泯灭她火热的灵魂。
不满的滋长与怀孕的痛楚一道袭来,
……渐渐臃肿的身体似乎无时无刻不冷情地告诉着她生活的日渐苦涩,无法舞刀弄枪的日子里,她开始抑郁,因为有孕在身,她亦不便再参与古骜军机要事。
她生来性子便如风,大胆地跟着她的感觉前行,如今这股郁卒之情,在临产之时达到了巅峰。古骜越来越忙,每天于她说话的时候越来越少了……亦顾及着她的身子,许久都没有于她亲热……她看见的永远是刚坐下却又匆匆离去的身影……还有那轻轻晃动的门扉,心冷已极。
这股深藏的愤怒被悄无声息地压制着,她犹然不觉,只是摸着自己渐圆的肚子,苦闷地想:“这是为什么呢?”
而古骜这些日子里,忙得天南地北,则丝毫没有察觉妻子的反常……许是他在感情上,得到的太容易,而他自己又经历太少,太年轻,亦太幼稚……婚后,他便放下了一块心事般,一心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