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极了。“一定要讲!”
“其实,”他笑了。“好简单,我打了个电话给电信局,问他们七字头的电话是不是每个数字都有,因为我知道三张犁是属于七字头的,结果,电信局小姐告诉我,没有七七四,只有七七三。所以,那个四字是你加出来的,我只要去掉你加的数字,就对了!”
“哦?”她张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他说,有些后悔,不该告诉她的。
她的眼睛亮闪闪,她的嘴唇润润的,她的面颊上泛出了淡淡的红晕。“唉!”她叹口气,却掩饰不住眼中的折服。“你是个相当聪明的家伙,我该对你小心些!”
“不必小心……”他冲口而出:“只要关心!”
“唉!”她再叹气,眼底有武装的神色:“你……”
“别说!”他阻止她,慌忙更正:“说错了,不要你关心,只要你开心。”她用手遮住眼睛笑了。不愿给他看到,不愿让他知道她那么容易接近,更不愿让他知道这么短暂的时光里,他已给了她多深刻的印象。她遮着眼睛笑,可是,笑着,笑着,她的手就落到桌面上去了。她不能不坦率的面对他,那个漂亮的小男生!哦,真的,那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那蓬松的头发,那动人的眼神和纯真的笑;真的,是个漂亮的小男生呢!
于是,这一整天,完全按照了他所计划的,他们吃了午餐,散步,看了场电影,晚上,他们在辅仁大学的餐厅“仁园”里共进简单的晚餐,他再陪她去上了课。
上会话课时,出了件小小错误,那位名叫约翰的外国教授,竟以为韩青是班上的学生,居然谁也不找,就找上了他,用英文问了他一大堆问题。袁嘉佩心都提到了喉咙口,那个念什么“劳工关系系”,会算什么阶乘乘阶乘的家伙,可别当众出丑啊!她坐在那儿,头都不敢回。可是,当她惊愕的听到韩青流利的回答时,她简直惊呆了,难道这家伙什么都懂一点吗?然后,她听到身后有两位女同学在窃窃私语,讨论这“新”来的“男生”时,她突然就那么,那么,那么的骄傲起来了。这就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相遇、认识、欣赏的开始。几天后,在韩青的日记上就有这样几句:
方克梅问我,喜欢袁嘉佩没有?
我说很喜欢。方克梅说袁嘉佩很不简单,
要我放慢脚步等袁嘉佩。
如今我在想袁嘉佩,会不会加紧脚步跟上来。
第三章
十一月中的一个下午,天气凉凉的,秋意正浓。袁嘉佩第一次跟韩青到了他的家——水源路的小屋里。
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张椅子,一盏台灯,一个唱机,一个壁橱,一间浴室……很多的“一”,却有无数的肥皂箱,肥皂箱叠了起来,里面堆着无数无数的书,和无数的唱片。
袁嘉佩好紧张,坐在那唯一的一张椅子上,不停的用手指绕着头发,眼光跟着韩青转。韩青把她的课本放在桌上,她晚上还要去上课,没看过比她更用功、更不肯跷课的女孩子,而且,她还是班代表呢!如果不是有太多的英文生字要查,而没有任何一个地方适合去做功课,她大概还不肯跟他回家呢!
他倒了一杯水给她。她端着杯子,小小心心的润了润嘴唇,眼角偷瞄着他,很不放心似的。
“怎么了?”他问。“不渴吗?”
“不,”她轻哼着。“问一个问题,你别生气。”
“好。你问。”
“这杯水里面——”她细声细气的说:“有没有放迷幻药什么的?”他瞪着她。生气了。她把他想成什么样的人了?会有那么卑鄙吗?怪不得从不肯跟他回家呢。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抢过那杯水来,仰着头一饮而尽。
“啊!”她轻呼着:“说好了不生气的!”
“没生气。”他简短的说。坐在床沿上,他打开她的英文课本,拿起字典,帮她查起英文生字来,一面查,一面头也不抬的说:“你去听唱片吧,有你最喜欢的披头,有奥丽薇亚纽顿庄,有好多歌星的歌。”
她偷眼看他。他很严肃的样子,低着头,不苟言笑,只是不停的翻字典。她有些心慌慌,从没看过他这样。呆呆的坐在那儿,她一个劲儿的用手指绕头发,半天,才说了几句话,很坦白的几句话。“很多同学都在谈,你们住在外面的这些男生,都有些鬼花样。而且……而且……你的名誉也不是很好。有人警告我,叫我离开你远一点。”他从字典上抬起头来了,正色的看着她:
“我知道我的名誉并不很好,我也没有隐瞒过你什么事,我交过好多女朋友。但是,我不需要用什么迷幻药,如果我真要某个女孩子,我想,我的本身比迷幻药好。”
她瞪着他,迷惑的。“看着我!”他说,忽然把手盖在她那紧张兮兮的手上,握紧了她。“我可能永远只是个小人物,但是,我有很丰富的学识,有很高的智慧,有很好的涵养,有第一流的口才……像我这样一个人,会需要用卑鄙的手腕来达到什么目的吗?”
“噢!”她轻呼着。“你凭什么如此自负?”
“我培养了二十年,才有这一个自负,你认为我该放弃吗?”她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他们说你狂妄,我现在才明白你有多狂妄!奇怪,在我前面那些女孩呢?她们都不能在你心里刻上痕迹吗?都不能占据你的灵魂吗?还是——你从没有真正想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