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尽,金雀斧霍霍几下,将梁红玉『逼』退数步,嘴上喝:“接我横扫千军!”梁红玉也不示弱,雌雄剑嗖嗖而来,口中吆:“吃我金樽对月!”两人各逞武艺,斟斗渐酣。一个是霸王再世能扛鼎,一个是桂英挂帅赛儿郎。一个冲锋杀阵,欲夺南朝天下;一个相夫守关,要保宋室河山。狠凄凄,金斧闪烁;急切切,银剑生辉。金斧闪烁,刮下腥风血雨;银剑生辉,吹起落英缤纷。
梁红玉究竟是女儿身,体力不如男子,战了半晌,已是香汗淋淋,兰心吸吸,一张俏脸,红得似夭桃一般。完颜兀术见状,便把金雀斧一甩,倒拖在背后,道:“韩夫人的剑法我已领教,光论招式,我们难分胜负,可男女体质有别,若再打下去,韩夫人恐怕就要吃亏了。”
梁红玉杏眼一亮,呵道:“一把剑胜不得你,若是两把呢?”完颜兀术不解其意,迟疑道:“两把……剑?”梁红玉抿起绛唇,双掌合在剑柄之处,忽得素腕一舒,将剑一分为二,道:“你看!现在不是有两把了?”完颜兀术自幼喜读汉书,也知道有这类剑器,却不曾见过。此时亲眼目睹,喜不自胜,惊诧道:“这个……是雌雄双剑吗?”
梁红玉皓颌轻点,道:“不错!这个便是雌雄双剑,乃春秋时干将莫邪夫『妇』所铸,后五胡『乱』华,沦失北国,我祖梁颢酷好文物,以重金购之。此剑能合能离,合到一处,能劈石破玉,分开双舞,即各展神通!”
完颜兀术将信将疑,道:“真有那么厉害?且舞来试试。”
“哼……”梁红玉渥唇微奴,“看剑!”霍地寒光一闪,雌剑竟像游鱼一样滑出,完颜兀术惊魂甫定,又见雄剑“嗖”得一下刺来,遂不及多想,疾往后避,身法却颇为狼狈,险些落马。
完颜兀术定睛一看,见她已非以手执剑,却凭一条红缎子系着,以手御缎,以缎御剑。红缎一牵,雌剑游曳,红缎一捺,雄剑破空,两剑若心有灵犀,前呼后应,一剑未落,一剑复起,婉若游龙,偏若惊鸿,羿『射』九日,凤翥鸾翔。
完颜兀术暗暗叫苦,若在平日,哪管她许多?一斧头砍了缎子便可。偏偏自己又有言在先,只比招式,不拼勇力,当然亦不可毁人兵刃。寒光闪烁,剑影重重,他空有一身的武功,此时却应接不暇,只有苦苦支撑的份儿。
完颜兀术叹一口气,勒马疾退几步,横握金雀斧,抱手作揖,道:“韩夫人剑法精妙至斯,某家输了。”梁红玉原也是强弩之末,听他认输,自是欣喜,忙道:“多谢完颜将军斧下留情,再不停手,我手筋都要断了。”
完颜兀术呵呵一笑,问:“夫人方才用的,是何剑法?”梁红玉檀口『吟』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完颜兀术听罢,瞳孔瞬时张大,惊道:“公孙大娘!”
“对!”梁红玉道,“就是公孙大娘!”原来这公孙大娘来头不小,乃是唐宫第一舞人,善舞双剑,完颜兀术好阅唐诗,读过杜甫的《剑器行》,是以认得。
完颜兀术缓缓叹道:“依稀前朝开元盛世,公孙大娘舞姿惊动天下,但恨无缘一睹,今日得见此剑法在夫人身上重现,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梁红玉俏脸一红,回道:“将军客气了……”完颜兀术略一沉思,道:“夫人是韩家人,舞的却是别人家的剑法,可觉得不妥么?”
梁红玉闻言,遂扬眉正『色』,道:“如此说来,尔等是金国人,却屡屡犯我宋朝土地,不觉得无耻么!”完颜兀术无言以对,只得惭『色』道:“黄昏将暮,夫人疲惫,且先回关休息,明日再战,你看何如?”
梁红玉道:“如此甚好。”遂缓缓回马,心中暗忖:完颜兀术深有将才,我丈夫孩子俱在他手,便胜过他,他再以此为胁,我又能如何应对?两狼关一破,大宋百姓尽要遭殃,不如我作回小人,先取了他的『性』命……
想到这里,轻勒下马,忽得如变戏法一般,从削肩玉背后抽出根杏黄旌旗,扬风一摇,口中喊:“放车!”两狼关双肩各靠两座山脉,被梁红玉这样一叫,即从左边山上出来数辆怪车,由山坡自下滚落,车头打满斗大钢钉,径往完颜兀术奔去。
此物名为“铁华车”,乃是开汉名将韩信所造,垓下一战,将所向无敌的西楚霸王『逼』入绝境,足见威力!完颜兀术正在回阵途中,忽见坡上滚下几辆怪车,浑身钢牙,来撞自己,不禁火上心头,怒叱:“好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欲待逃命,哪知那座下火龙驹受惊,高低奔跳,原地『乱』踱,行走不得,便一咬牙,挺起金斧雀,望着一辆将近,即直直往车腹下顶。
“碰!”金雀斧遇铁华车,一触之下,完颜兀术便觉一股千斤之力,排山倒海,夹着数道劲风,飞尘扬沙而来,几不能睁眼。遂连退马几步,卸去几成冲力,才勉强停下来。望前一看,后面又是两辆车到,自度再无力气可挡,不禁悲叹一声:“吾命休矣……”
想到这里,他万念俱灰,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