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什么?“柯伯伯,你说拆什么,我有听没有懂呢!”
“我们那条街的旧楼的土地权都是陆家所有,如今他们要收回盖新楼了,你妈没告诉你吗?”
心如茫然地摇摇头,有种不祥的感觉。都怪她忙著忘了失恋,竟然忽略了这样重要的消息。
“那个陆家的男孩你很熟不是吗?”
哪个?是麋鹿还是驯鹿?她应该对圣诞老公公比较熟。
柯伯伯瞧心如眼神疑惑,还提点她。“你小时候,你妈不是带著你在陆家帮佣,那个男孩身体很弱,你还主动照顾他不是吗?”
原来是住街上唯一一幢独门独院很富有的陆家!但柯伯伯说错了,她没照顾过那个病恹恹的陆少爷,只是常笑他是个“病西施”,还曾指著老是卧病在床的他嘲笑:“像你这么懦弱的东亚病夫,将来能成什么器……”
其实她也真是的,闲闲没事干么老是对他恨铁不成钢,现在想起来还真觉得自己挺多事的。
而说也奇怪,她不曾记起这些小时候的事,回忆起来却清晰得像是历历在目,就连那个长得不难看,却总是一脸苍白的陆少爷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记得他老是站在陆家二楼的窗台上,往下看她在院子里和狗儿赛跑,那只狗儿有个威风的名字叫“大野”;她更记得他有个弟弟跟她同年,个性皮得很,老是找她打架;但那些都是孩提时代的陈年旧事,老早事过境迁,那幢大房子也老早就改建成餐馆了。“他们不是老早就搬走了吗?”
“他们是早就住到国外去了,听说陆老爷子死了,那男孩现在负责管理陆家所有的产业,这附近的旧建筑他都要收购重建新大楼,连这个菜市场的土地也是他的。”柯伯伯说。
“连这个市场也要拆吗?”心如指著湿漉漉的地板问。
“听说是啊!”柯伯伯叹了口气。
那个“病人”有什么能耐,要把土地全翻了?心如脑子有点茫然,心却著急得不得了。这意思是她和老妈将没地方住,一三五也少了谋生的地方了……老天,这怎么得了?!
心如还想再问清楚点,但柯伯伯急著再去血拼,她只好杵在那儿看著他离去。
“小姐,这衣服怎么卖?”有个欧巴桑靠过来问。
“五百元一件。”心如心情沈在谷底,漫不经心地说,颓然地走回摊位里头。
“呵!”欧巴桑连杀价都懒,掉头走了。
心如坐到小凳子上,双手托著腮帮子暗自神伤。真不知接下来她和老妈的命运会如何?这场住户会议又会有什么结论?
是她吗?
陆斯恩一派轻松地走进市场,深邃的双眼从花花绿绿的“衣丛”中,落定在那个纤白的女孩身上。她的模样看似有点忧郁,长及腰的秀发掩在腮边,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样的形象和他深藏心底多年的人影真不太一样!
记忆中的她,是个健康活泼的小女孩,有点狂、有点野,脸上常常沾著泥土,两串麻花辫子总是随著说话的姿态甩来甩去,而她身上总有一股阳光味和汗水味,双手总是黑抹抹的……
经过那么多年,她当然不会再是一个孩子。
如果他没记错,她年纪比他小了八岁,和他弟弟陆亚乔同龄,今年该有二十来岁了;而茫茫人海中,他怎会确定她就是田心如呢?难以说明,但直觉告诉他,她正是。
他打探过她今天会在这菜市场帮忙家计,他来这菜市场的目的,只是想看看她,这是他这次回台湾想做的要事之一。
当然他并不光只是看看而已,他还另有目的……他往她的摊位走去。
“小姐,这衣服只卖九十九元吗?”
心如闷闷地回头,忽然怔住了。眼前这位男性顾客显然和这菜市场的格调差异很大;从他过于高级的衬衫衣料、西装裤,和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冷凝、斯文又贵气的气质,还有他耀眼的古铜色肌肤,和比任何人都高大的体格看来,她可以判断他应该是来问路的,要不然就是……登徒子!
心如立起身,警戒地回答他:“你怀疑吗?”
陆斯恩剑眉微微一扬,他还以为她不一样了,看来有点呛辣的说话方式还是老样子。“那我全要了。”
心如诧异,也感到诡异。“全……全部吗?我们这是……现金交易,恕不赊帐哦!”
“当然,我没有怀疑。”陆斯恩爱笑不笑地说。
那她还等什么?不包给他的是傻瓜,她拿了袋子抓衣服要装时,又想到──
等等啊!万一他给的是假钞,她岂不是被耍了;而且他一个大男人买那么多女人的衣服做什么?
“你……买这么多要做什么?”心如停下打包的动作问他。
“我有购物狂不行吗?”
心如哑口无言,还胀红了脸;他揶揄的口吻,自信的神采,仿佛她的问题有多笨似的;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还带著某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电流,看得她莫名其妙心跳加速,双腿还微微打颤。
她还能怎样,就等著验钞吧!安静地把衣服一件件收到袋子里,也把挂在上头的一一取下叠好装进袋子,过程中总感觉到他一直盯著她看;她被看得有点羞恼,回过头去瞅了他一眼,他竟仍是一派自若地瞧著她,害得她慌了手脚,鼓胀的袋子怎么都绑不牢。
“我来。”他竟走进摊位里,要替她绑上,忽然她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