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教心如一阵心悸,且深深地不解。他怎会觉得她讨人喜欢,难道他忘了她老指著他骂的事吗?
心如试探地问:“你以前身体不是很差吗?”
“你记性不错,我以前是常有些病痛。”他轻描淡写地回答,回到座位上,漫不经心地翻看著桌上的文件,那副爱理不理人的尊容,让人感到他是高不可攀的。
心如这才察觉自己是在跟谁说话,他是陆氏的负责人,凡人想见他简直比登天还难,她一早就在公司门口等,老早尝到这滋味。
像他这种身分的人,大概日理万机,也没什么空闲跟任何人闲话家常吧!
此般情境不可同日而语,若是她胆敢像孩提时那样没大没小,后果还真不知会如何。
她心底有些小小的受伤、小小的不平和小小的矛盾。“我替大家谢谢你的仁慈,再见。”心如立起身,想快点离去。
“等等。”他叫住她。
心如回头,远远的看著他,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怦然。
“请把你的手机号码留给我,好让秘书跟你联络旧街开y的时间。”陆斯恩淡然一笑。
心如暗暗深呼吸,念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他。“大约在什么时候?”
“就下个周末吧!我会派人安排。”他边写边说。
心如想问他相亲的时间是何时,但她不想透露自己对这件事的任何想法,也就保留了这个问题。
“好吧。”她走离他的视线,希望自己看来潇洒一点,别让任何人看出她心底的失落。
当天,心如把延期拆除的消息带回,整条旧街都欢声雷动,心如顿时成了英雄人物。
“心如,你一定是和陆家有交情,才能说动他们。”楼下费大妈一高兴,猛摇她的手致谢。
“心如啊,陈伯没白疼你,你这孩子真是能干!”陈伯也开心极了,边夸她还边高喊:“打倒恶势力!”
老妈和阿好姨当然也是喜不自胜,虽然大家知道最后仍一定要搬,却也算争了一口气。
倒是心如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她疲倦的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许多情景掠过脑海。说她和姓陆的有交情,那是言过其实了,而且她一点也不能干,只有她自己知道,若不是陆斯恩有意和她交换条件,她的抗议是不可能成功的。
偏偏她处于弱势,不得不答应,在他眼底,他究竟把她看成什么呢?是一个只能供他差遣的佣人女儿吧!
唉!她干么要想那么多,简单的一件事何必想得那么错综复杂令自己头疼,反正她要的目的达到了,自尊心那么强做什么?又不能拿来当饭吃!
也许是张家豪带给她的教训仍深深刻在心头,她对所谓的“有钱人”总有著防备。还是别再想吧,想多了伤脑,也伤心。
周末很快的来到,陆斯恩没有食言,这晚他在旧街办流水席,还请来卡拉0k,让居民一一上台去表演,隔壁的张大婶上台去唱了一首“惜别的海岸”,严重走音的歌声传遍整条巷弄。
心如没加入人群,她整天都外出忙著找房子,四处奔波之下,回到家已累得像条老牛;她站在骑楼下,看旧街有史以来最欢乐,却也是最后的一幕景象,不禁心酸。
进门前她瞄到外头的信箱已被杂七杂八的广告纸塞爆,这才察觉好几天没有清理信箱。她清掉了广告纸,发现一张红艳的喜帖被夹在里头,邮戳显示是三天前寄的,而结婚的人是张家豪!
她双手颤抖地拆开来,宴客的日期正是明天,他结婚就结婚,干么还寄帖子来?!
对他而言,放弃一个默默无闻的穷女孩去娶一个名门闺秀是理所当然的事,她也从没要他理解她心中的苦楚,他却忍心再次伤害她,简直太没良心了。
心如鼻头一酸,帖子在眼前模糊了,一滴滴不争气的泪落在上头,她匆匆上楼,不让邻人看见她的糗状!
其实她真正在意的并不是他不要她,而是自尊被践踏!
他们自认有钱就有了全天下,连自己伤害了别人都不自知,总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对的,那她何妨展现一下穷人的风度,两袖清风不可耻,她有泱泱大度,明天她就去参加他的婚礼,让他见识见识。
翌日,夜晚的都会,霓虹闪耀,五星级饭店外进出著名贵轿车,进到里头的人也都盛妆打扮。
心如身上仍是t恤加牛仔裤,且是搭公车前来,坦白说她后悔到这里来;不只场面令她望之却步,她身上便宜的衣著也和这高贵的饭店格格不入。
回去吧!何必打肿脸充胖子?这年头风度一点也不值钱!
可是,来都来了,何不大大方方地进去,给他吃到饱外加打包?
她在外头绕了又绕、想了又想,仍是没勇气进去,眼看著开席的时间快到了,她终于狠下心,作出决定。
硬著头皮,匆匆进到会场,一百桌宴席的盛大场面震慑了她,她特意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位置坐下来。
她的心浮躁著,脑子有些昏沉,如坐针毡,完全没注意坐她隔壁的人一直注视著她。
“你干么像个小偷似的溜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