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这些首级主人的姓名一一记下!”
他神情肃穆地命令道。
“遵命!我已经准备好了。”
“三郎左,你看看这第一个头是谁的?”
安养寺三郎左抬头看了一眼侍卫拿来的首级之后,很快地又低下头去。
“是舍弟彦八郎的头!”
“嗯!既然是你的弟弟,我会派人厚葬他的!接下来呢?”
三郎左抬头瞄了一眼,倏地咬紧了双唇。
“是我的另一个弟弟甚八郎。”
“原来这两个都是你的弟弟。那么,接下来呢?”
当三郎左第三次抬起头时,脸上已布满了泪水。
由于这些首级都已经用姉川的水清洗过,头发也被梳理得非常整齐,因而一个个都像陶瓷人像般的齐整而没有生气,那紧闭着双唇的表情更是令人感到悲哀。
“啊!那是朝仓的家臣真柄十郎左卫门之子十郎三郎的首级。”
“喔!这么看来真柄父子都被杀了?”
“正是!当他知道父亲被杀的消息之后,自己也马上自杀了,真是一个勇敢的人哪!”
“接下来呢?”
“是弓削六郎左卫门!”
“没有错吧?再下来是?”
“是远藤喜右卫门的郎党(从者),富田才八。”
“接着呢?”
“史野又十郎!”
“接下来呢?”
“是高畑弥左卫门之子十郎!”
在指认过将近三十个首级之后,三郎左又被问道:
“接下来呢?”
此时泪水已干、双目红肿的三郎左,心中陡地升起一股怒气。
“我不知道!”
“什么?你说你不认识这个首级?”
“我不知道!”
“哈哈哈……你不可能不认识的,这头是远藤喜右卫门的啊!三郎左,你明白我在这些首级旁边加上名字的用意吗?”
三郎左紧闭着双唇一语不发。
“我是为了把它们送到京师让将军过目一下,才特地这么做的。”
当信长说到这里时,三郎左微微地变了脸色,而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秀吉也恍然大悟般地猛拍了一下膝盖。
两人同时在那一瞬间了解了信长内心的想法。
“没错!我必须将这些首级呈给将军过目,否则不久之后,久政、长政父子也会是其中之一,这个道理你懂吧?我必须让将军明白,由于他不负责任地胡乱煽动,会造成这么多人的牺牲,因此一定要让他对自己的过错有所觉悟才行。对于他不负责任煽动所致的结果,如果他能明白,不就能使这种无意义的战争不再发生了吗?为了避免更多人遭到这种无谓的牺牲,所以我才不得不这么做啊!你明白吗?”
这时安养寺三郎左不由得失声痛哭。
“好了,好了,我不再叫你指认首级了。”
信长柔声安抚道:
“不过,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回答?”
“好……好!我……我愿意回答。”
“我想请问你:你认为我方应该立即发兵攻向小谷城吗?我方认为,兵败而退回小谷城的浅井部队想必已经疲惫不堪,甚至毫无作战余力,但不知你的看法如何?”
三郎左拭去泪水,说道:
“没错!今日打败了的军队固然已无再战能力,但是……”
“然而……怎么样?你快说啊!”
“是!打了败仗的军队的确无法再战,但是浅井方除了今日出战的备前守(长政)之外,城内还有由下野守(久政)所率领的一千多名士兵担任留守任务,再加上从井口越前所派来的六百人、千田采女的四五百人,因此守城的力量可谓是相当雄厚。即使你们想乘胜攻击,他们也有足够的兵力抵抗而不需用到今日已经出战过的部队,所以这座城是不会那么轻易被攻破的。”
秀吉听到这里,突然腼腆地望了信长一眼。
只要敌人出城应战,那么胜利必然属于我方;但一旦对方决定守城,那么小谷城即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城塞;正因为信长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下令停止攻击。
(而且他还故意让这件事从敌将口中清楚地说出来。)
正当秀吉的心中不断翻搅时,三郎左突然两手往地上一放,说道:
“这种不该说的事,我居然也说了!请你杀了我吧!求求你,请你立刻成全我吧!”
“三郎左!”
“是……是的!请你成全我吧!”
“难道你认为我不懂武者的精神吗?”
“照你这么说,未免对我太残酷了吧?”
“我决定采用你的意见,不攻打小谷城了。好吧!就让小谷城保持和往日一样的景象。至于你嘛!也可以回到小谷城去,告诉备州先生这里所发生的事,将你的武者精神发扬光大!”
“那么,你的意思是?”
“我并不想杀你啊!三郎左!不过,我希望你能好好吊祭你两个弟弟的亡魂。同为拿着刀在战场上奔驰的武士,我对这件事也感到非常遗憾。”
“但是,这么一来……”
当三郎左正欲发言时,信长却制止了他:
“多说无益!不过,请你转告备州先生,由于你的说服,使我打消了攻打小谷城的意念,现在我将立即率兵回京,我相信备州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