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不上是理想分数,甚至没什么竞争优势。但,齐誩却认为这是自己配得最满意的一场……因为在评语里面“他”变成了“他们”。
他在空白的输入框中敲出两个字:【我们】。
正要按发送键,手机忽然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唇角微微上扬。原来刚刚一直没在qq上发送消息是在等计分结束,以便直接打电话过来。
“嗯?”
接通连线的时候,他没有用陌生人也可以套用的“喂”,而是用鼻音轻轻送出一个“嗯”字,又软又慵懒,有如每天早晨半醒不醒时,他故意装作听不见对方的男朋友闹钟服务,反而腻腻地蹭到这个人怀里赖床不起来的模样。
摘下耳机,二次元纷纷攘攘的喧嚣热闹一下子像电源被切断的音响一样停止了,周围一片静。
窗外的风声在这时候变得清晰。那种凉飕飕的呼啸声对冷却自己隐隐发烧的听觉神经很有效。
齐誩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窗边。
直到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电话另一边的男人依旧没有说话。
齐誩也不催促,很随意地把窗帘拉开一些,看向外面的夜色。他入住的这间商业酒店位置比较靠内,而他的房间在背对主干道的那一面,眼睛看得到的地方并没有给他太多的大都市常常有的灯火通明的印象。
外面的主色调还是黑色。室内的灯光很容易就吸附住窗玻璃,映出他的房间以及他自己。
在等待期间,他一时起了兴致,凑过去在玻璃上呵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指在那层白雾中间描出一个心形。正当他的指头把这个心形的头和尾轻轻连到一起,话筒里终于响起了那个人的声音。
“你现在就回来,好吗?”
有些卑微、有些孩子气的乞求,用那么沙哑的声音低低地说出口,叫听的人心都不自觉疼了一下。
“嗯,”明知道不现实,他还是垂下眼睑轻轻笑着答应,“好啊。”
又一段没有语言的空白。
他默默在窗边伫立,指尖继续在那个心形里面写上一个“雁”字,笑容不改,不作声听那个人在电话那端不怎么均匀的呼吸声。当那种一起一伏的气流渐渐平定下来,似乎心理上的挣扎也终于过去,最后全部化作一声苦闷的叹息。
“抱歉……我并不是真的要你……”回来。这种几乎不讲理的要求只会为难人。
“我知道。”
齐誩当然知道,因为:“要你这个人说出为难我的话……简直比我现在马上买机票回去还难。”
沈雁没有回话,只是缓缓深吸一口气,听上去状态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
齐誩听不到他说话,于是就听背景里面微微的电流音,即使这样也意外地能让他心情放松。只是玻璃上的雾气一点一点退去,他看着那个框在心形中间的“雁”字越变越淡,自己在上面的投影所呈现的表情也越来越惆怅——到底还是承认了寂寞。
这时,沈雁忽然开口问:“齐誩,你是不是……因为我才……”
齐誩马上就明白他在问什么,并不正面回答,而是笑了笑反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被我打动了,嗯?”
沈雁第二次叹了口气。
“其实你不用顾虑我,我已经没问题了。”
“不顾虑你,那想你行不行?”齐誩声音放低,额头微微抵上玻璃,笑声里有一种浓郁的、融化后的巧克力的质感和味道,通过两人之间的连线慢慢渗过去。沈雁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齐誩抬起头,望向窗外的星星点点的灯火继续呢喃。
“我啊……以前动不动就跑外地,出差,住酒店的时间搞不好比住家里的时间还多。有时候出去采访一天回来已经半夜了,也没胃口吃饭,睡也睡不着,就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当时我觉得在酒店和在家里看没什么不同,外面都是黑压压一片,偶尔见到几个窗户亮着,在哪儿都一样……现在却不同。”
略顿,声音越来越低。
“现在,我看着北京夜晚的灯火,感觉不如在家里面看到的那些温暖——”不如在你身边看到的那些温暖。
“嗯。”半晌,沈雁低沉地应了一声。
“是不是证明我老了?”齐誩笑起来。沈雁也微微笑了一下,气息里流动着清淡却又饱满的感情,在声音之间静静流淌开。
收线的时候,手机暖乎乎的捂在手里,连房间里的暖气都有些多余起来。
齐誩满足地回到座位上。
赛前安排好编组的好处就是可以根据号码预计时间,他是算好差不多该轮到他们的下一场了,才结束和沈雁的通话的。果然,回到电脑前的时候还差两组就到他自己的第66组了。
这一次将是“方遗声”对“白轲”。
要暂时从疯疯癫癫的皇帝那里把魂儿招回来,再一次成为那个冷清孤高的方大人,方馆主。
“下面请第66组选手上场!”
两组选手的比赛用不了多少时间,不一会儿就轮到了。阳春曲一如既往有条不紊地控制着选手的下场与上场。决赛进行到现在虽然出过几次意外,但是总体节奏还是把握得不错,其中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齐誩慢慢深呼吸一次,保持镇定。上一场失误所造成的影响应该在这场开始前彻底消除才行。
不知道这回会碰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