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杨的周身燃烧着火焰,那种怒气强大到让桑妮觉得全身的水汽都要被蒸发。她偏着头,珠泪儿一滴一滴地滚下来,和着雨,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委屈,万分的委屈。
她红了眼圈,却仍旧死死靠在桑飞的墓碑上:“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好像刚刚十八岁,过生日的那天,哥哥为了给我惊喜,从部队里偷偷跑回来。结果,被你追来骂的狗血淋头,还拎到院子里狠狠的揍。”
那个时候,桑飞已经是军官了,也不是真的偷跑回去的,只是借着出任务的时候,偷偷回家为妹妹过生日。宋天杨是桑飞的小领导,发现自己的手下擅自行动便追了过来,在那里,宋天杨第一次见到才十八岁的桑妮。
那时候,她鲜嫩得像朵蔷薇花。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穿透雨声落到他耳中。宋天杨紧绷的神经松了不少,紧握的双拳也慢慢地松也开来。张嘴想再劝她离开,桑妮却自顾地又说着:“那时候你可真凶啊!拳拳到肉,招招狠毒,我看着哥的嘴角都破了皮流了血,鼻青脸肿了你还不肯停手。那时候我就想,你这人怎么这么野蛮,这么坏?就想冲上去跟你理论,可是,我看到你了,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到这里,桑妮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就连原本冻僵了的嘴角也牵出一丝温暖的线条。仿佛,那一年的初见,是她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一般。
“同学们都骂我花痴,说我看到帅哥就连亲哥都不顾了,可是,我当时又在想,你怎么长得那样帅,帅到连揍我哥的样子都让我心动不已。我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就连人家骂我是花痴我也接受了,因为,我就是花痴嘛!只的‘死活’都不顾了。”
桑妮又哭了起来,因为自己那一句,只的死活都不顾了。她就是这样没良心的,为了一个男人,连最亲的亲人也不顾了。就任他打,一直打到哥哥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她都没有上前去拉着他。
就那么一眼,她就中了邪。
“哥哥知道我的心思就骂我,说我痴心妄想,说我白日做梦,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当时就哭啊!心说这世上咋有这么坑爹的哥呢?哪能这么骂自己的妹妹?可我也知道哥说的对,我配不上你,你就是天上的云,我就是地上的泥,我们之间差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距离。”
“可我还是喜欢你,偷偷的喜欢也是美好的,偷偷的喜欢,就永远不会失恋,永远不会被拒绝,也永远也不会最伤心。我以为我会这样过一辈子,就偷偷的将你放在心里就好,我的要求真的不高,是不是?可是,可是………”
说着,桑妮又哽咽起来,仿佛心疼得就要死掉似的,面色惨淡,眸中有泪。那时候,她是真的很讨厌哥哥的,哥哥怎么能那么数落自己,怎么就不肯帮帮自己?她怨着哥哥,怪着哥哥,还曾气他不帮自己制造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可那样的机会,却成了桑妮一辈子的悔。如果人生可以重头来过,她一定不会那样选,可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吃,所以,她最终还是失去,世上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想到那时,桑妮捂住脸用力地抽气,却还是用变了调的嗓声不停地继续着:“那一天,又是我过生日,二十三岁。哥哥说那个任务原本首长是下给你的,哥哥说那个任务全连只有你能胜任,哥哥还说除了你,没有人有把握全身而退,他也不行………”
说到这里,桑妮终于说不下去了,明明双手捂着脸,但泪水却一线一线从她的指缝里流下来。
她哭得那样大声,宋天杨却一声不吭,他不是不懂得安慰,是没有脸去安慰。如她所说,当年的那个任务,全连只有他能做到,首长点名的就是让他去。可那一天,他偏偏被老爷子扣在家里谈转业的事,最终没能回部队。
要不是桑飞,死的那个人应该是他吧!
“别说了。”
艰难地吐出一口浊气,桑妮说的这一切,又一点一点勾出他心底的伤。桑飞和他年纪一样大,却是他手底下的兵,他手把手教着他,练着他,直到他成为自己左膀右臂,可到最后,却还是害了桑飞一条命。
那些不堪的过往,他素来不原提,一提就是挖心挖肝的疼,可现在,看着哭成了泪人儿的桑妮。
他,无言以对。
听他终于出声,声音却沙哑得可怕,那种震颤,那种心悲,只有同样经历过的人才懂。
桑妮的心头雀跃着,难掩的兴奋燃亮了她的眸。
夜太黑,宋天杨看不清她眼中的激动,只听她继续伤心地说了一句:“哥哥说他没有把握全身而退,我多害怕呀!我拉着哥哥不让去,可他说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哥哥还是去了,他是代替你去的。”
话到这里,桑妮又捂了嘴,痛苦道:“我多残忍啊!那时候我以死相逼的话哥哥是不是就不会去了?可我为什么没有那么做?或者,私心里我就觉得哥哥去冒险,比让你去冒险的好。我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妹妹,为了你,我连哥哥都真的不要了………”
“别说了。”
“我抱着侥幸的心理等着哥哥平安归来,可是,可是………哥哥真的没能全身而退………”
如果说之前的种种,都是桑妮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