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接下来怎么办?地下矿道已经暴露了,那个寡妇神官恐怕很快就会怀疑附近有‘觉悟者’成员。她可能会搜查到这地方,咱们最好赶快……”
“不,现在不是撤离的时机,”高个子女人用力挥手,“这里远离大教区。那个寡妇再有本事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充其量算上镇子里那些跟冒险者一起行动的七八个见习祭司,短时间内他们就这么多人手,只能在遗迹周围和森林外围搜查一下,根本找不了多远,在大教区的支援到来之前形不成威胁。但那个寡妇一定会通知其他教区封锁交通。咱们这时候贸然撤离反而会被外围的异教徒给堵住。”
首领的分析有理有据,而且那坚定的态度也给人莫名的信心,黑衣男人毕恭毕敬地鞠躬致意:“首领想的还是周全。那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着么?异教徒迟早会纠结人马召过来的。”
“第一,这里没那么容易暴露,之前有过两次搜查不是也平安度过了么,第二……其他地区的同僚会想办法打通路线的。即便打不通,我们也可以就地‘离散’,这个基地大不了放弃,”首领看了面前的黑衣男人一眼,见对方似乎还有话说,终于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就这么办,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你现在去自己房间休息,剩下的事儿不是你能操心的了。”
“……是,首领。”
黑衣男人恭恭敬敬地告退了,然后身心俱疲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快步回到自己房间,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噩梦开始如潮水般蔓延上来。
在一片空旷无垠的灰黑色雾气中,他孤单一人站在荒凉的黑土地上,男人茫然地看着四周,不知自己身在何地。甚至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某种莫名的恐惧一点点从心底弥漫开来,尽管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他开始拔腿逃跑!
快逃快逃快逃!不管是为什么,总之快逃!总之必须快逃!
无边无际的恐惧笼罩心头,噩梦中人在单纯的恐怖心理驱动下拼命逃亡。四周的雾气漫无边际,灰黑色的天地间看不到任何熟悉的东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逃跑,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恐惧,他感觉浓雾中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巨大怪物,又感觉耳边时刻有含混不清的低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某种冒着森森寒气的啮齿类生物吞噬,又感觉自己正沉浸在一片充斥着血腥味的泥浆中,即将没顶而且濒临窒息……然而周围什么都没有,不论视觉还是触觉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幻象,但这毫无作用,那种种恐怖幻象在心灵中蔓延,即便凭空而生,也让他坚信自己即将被吞噬!
扭曲的思想肆意弥漫,黑色浓雾中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嘲笑,一千只眼睛在盯着他内心中最脆弱的一面,噩梦中人感觉自己的心灵正在被某种寄生“植物”占据,名为“恐灾”的藤蔓从心脏上钻出一个个破洞,然后疯狂地在他的灵魂中蔓延!
“恐灾”充斥了梦境,然后慢慢渗透出来,蔓延到现实世界……
没有人能看到正在空气中蔓延的“恐灾”,但这座地下基地正在被诡谲的气氛吞噬,某些正在睡梦中休息的人梦到了一样的恐怖景象,他们在噩梦的折磨下开始低声"shenyin",从人类的口中发出仿佛泥浆喷涌、虫群嘶鸣一般的颤音,而清醒着的普通人则觉得自己正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看着自己身边熟悉的景色和熟悉的同僚,语气古怪的交谈声开始蔓延在整个据点中。
“喂……你有没感觉……这里有别人?”“别吓唬……吓唬自己,周围这么多人呢。我觉得好像有点冷……”“‘它’在看什么?”“‘它’是谁?”“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听着……”“你在说谁,你在和谁说,你有没有看到一双眼睛?”“冷,到处都是,我知道,你们,有人在看……”
人们开始躁动不安地交谈,一开始还都是互相可以理解的内容,但很快就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句子,然后这些支离破碎的句子又变成古怪莫名的发音,最后连发音都变成了仿佛金属撕裂一般的尖锐噪音。人们惊恐地茫然四顾,听着昔日同胞发出不属于人类的“语言”,又听着自己口中发出的同样是这般诡异怪诞的声音。他们的心灵开始动摇,恐惧随之找到沃土,在整个地宫都被不属于人类的“恐灾”低语充斥时。所有人的思绪都不再属于自己,他们的灵魂变成抽象符号,缓缓地、一遍一遍地拼写成一个名字:珊多拉?凯尔薇?尤拉西斯……
然而灵魂世界发生的事情对普通人而言是不可知的,他们只知道自己正在被越来越大而且毫无理由的恐惧所淹没,他们只能听到自己和战友们正在发出无法理解而且混乱怪诞的噪音,终于。在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恐灾”爆发了。
内心深处积累的恐怖瞬间暴增,这与个人意志强弱无关,越是心志坚强的人越是会遭受更强烈的恐惧压迫,这是一个心灵自我背叛,自己吓死自己的过程:第一个人崩溃了。开始狂乱地吼叫,而这不似人声的吼叫瞬间充斥整个地下据点。
人类的恐惧心理变成能量来源,从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弥漫起夺灵者的阴影,这些阴影一点点地从虚幻世界进入现实世界,并慢慢形成一个……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