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搭在孩子的手腕上,半响,法海微微睁眼,望着白苏苏满眼惶急紧张的神色,浅笑:“别怕,这孩子只是哭的久了,凉气入体,我这就施法为他医治。”
白苏苏倏地张大了眼睛,情不自禁的抓住法海的手,不可置信的喃喃道:“真的?你……你能救活他?”
法海垂眸看着紧握着自己手的另外一只——女子娇小而柔软的手,眼底飞速的闪过一丝亮色,半响抬头,笃定的点头微笑:“我会救活他的。”
是会,而不是能——只因为,刚刚他在触及那孩子的脉搏时,已经发现,那里,早已停止了跳动。
然而,一心担忧许士林的白苏苏,并没有注意到“能”与“会”中间细微的差别,也不知道,为此,法海在心底下了怎样的决心。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白苏苏立在禅房外面,凝神细听里面的动静。然而,屋子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不过,既然那人说过能救活许士林,他便一定能救活。白苏苏长长的舒了口气,抬眼望了望头顶微弱的星空,静静在门槛上坐了下来——开始等待。
她如何能想到,屋子内的人,此刻早已身处异界。
鬼界,阴阳路,鬼雾缭绕,哭声阵阵,大片大片的红色彼岸花凄艳的绽放在一条黑石铺就的大道两边。
两个鬼差一着黑衣,一着白衣,黑衣的怀里抱着一个半岁左右的小男婴的魂元,两人正大踏步走着。蓦地,眼前身影一闪,一个年轻的灰衣僧人,静静的挡在了前路。
白衣人眼神一厉,立刻默契的上前一步挡住怀抱婴儿的黑衣鬼差,大喝道:“大胆!哪里来的和尚胆敢拦阻我们兄弟抓捕亡魂?!”
年轻僧人叹了口气,双手合十淡淡道:“贫僧观这孩子并无死气,应是阳寿未尽之状,你们却强行掳了他生魂,二位可知,如此做法,已是违反了天条。”
“你究竟是何人?”两人一愣,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底看到震惊与惧怕之色。
“贫僧是谁并不重要,只是这孩子的来历,想必二位十分清楚,堂堂文曲星下凡之身,若果真早夭,上天震怒,届时一切恶果,二位果真能够承受得起?”
一席话落,两个鬼差同时颤了颤,眼底惧色越来越重,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黑衣男子蓦地色厉内荏道:“什么文曲星!不知道你这和尚在胡说什么,我们兄弟办差,你若再敢拦阻,我们便不客气了!”
法海眼神一闪,轻叹道:“执迷不悟。”
说罢,僧袖一挥,向着怀抱婴儿魂元的黑衣鬼差拂去。
白衣鬼差见状立刻上前,和黑衣人一起,与僧人缠斗了起来。
不到片刻,法海半空中一个旋身,抱着许士林的魂元轻轻的落了地。黑白二人重重的跌坐在地,又惧又怕的仰头看着法海,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俊秀年轻的和尚,竟有如此修为,能在十招之内同时败了自己兄弟二人。
法海不欲多耽搁,抱起孩子便欲返回人界。
然而,甫一抬步,身后便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喂!和……禅师,我们知道你救人是慈悲为怀,可是你可知道,你救活了这个孩子,便等于杀了我们鬼界最后的五百个兄弟!”
“何讲?”法海眉间微动,听他们话语里充满了惶急,到底还是停了下来。
两个鬼差登时似是见到了希望一般,眼睛一亮,快速的讲了起来。
原来,自从鬼王魅姬死于当今神帝紫耀之手后,整个鬼界便只剩下寥寥数千人。当初,定河神柱脱离忘川河足足有数个时辰之久,以至于充满了怨煞之气的河水泛滥成灾,几乎淹没了整个鬼界。
后来,神柱归位,忘川河水终于安定了下来,然而,整个鬼界的土地已经被毁了,几乎每一寸空隙里都充满着邪恶阴冷的凶煞之气,好不容易从紫耀手下逃生的鬼兵们,若不是依靠着那条唯一的生命之脉——鬼界灵脉的补给,怕是早已魂飞魄散。
然而,从数个月之前开始,鬼界的灵脉却突然变得异常,不仅时断时续,有时甚至几天之内都呈现枯竭状态。没有了灵脉的补给,残余的鬼兵们开始慢慢死亡,以至于如今只剩下寥寥数百人。
于是,他们聚在一起想出了一个办法:找一些天生灵气充裕的仙人转世之身,拘了他们的魂魄来祭奠灵脉,这样,亦或有一线生机。
二人轮流忐忑的说完,却见眼前的僧人长久不语,只是眉尖微蹙,似在深思什么,倒也不敢打扰,只是眼巴巴的瞅着他,盼着这和尚能想出解救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