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楚遇的腹部是因为短匕而落下的伤,兴许这样突然一回京城便宣了满宫的太医进君王殿,真会叫人将这急疾与厌胜之术联想到一处了。
“主子,宁嫔处送来的驱寒姜汤。”称心端着侧殿送来的姜汤进了来。
霍妫有些狐疑看着汤碗,她还是防备的。
似是看出了霍妫心中所想,楚遇叹了口气,口气都变得无比怜惜:“放心,她不会害你。”
……
翌日,霍妫起得甚晚,而一如以往,霍妫睁开眼的时候楚遇已然上朝去了。
今日朝堂上会掀起怎样的波澜霍妫已然心中有数。原本是该讨论戚妃后位,不过经了昨夜的事情,怕是更该讨论处置的方式了。
“昨日戚妃的事情主子怎么看?”称心双手灵巧,轻轻松松便为霍妫挽了一个灵蛇髻,一枚金簪斜插,动作甚是利落。
霍妫看了看镜中人,将胸前的红玉碧珠环佩佩戴得体,才不置可否笑道:“你觉得,宫中会有多少人觉得昨日的事情是本宫做的?”
昨夜的事情震撼颇多。戚妃本已可以稳坐后位,却忽然被这样一道祸事砸到头上,任是个明眼的都看得出戚妃被人陷害的无辜。而原本夜莹珠便是风月台讨要了去的,忽然就成了戚妃的一道符咒,如何不令人怀疑这件事是她下的手?
出手的人实在心思缜密。
将匣子放到戚妃的清秋阁,庞昭仪兴许能做到。将侯贵人无声无息从安养殿两重侍卫的眼皮底下救出来又恰到时候让其在梨花殿引起骚动,单凭庞昭仪一个人怕是不够。
昨夜,有什么她不曾注意到的么?
“啊~”霍妫轻呼一声,指甲被环佩上的纹路轻轻一擦,原本修剪过的无名指的指甲有了破损,看来与一手纤纤甚不协调。
“主子的指甲长了,戴上护甲会好些。”称心心疼了些,从梳妆盒中拾捡了几枚月初时候尚饰局刚送来的护甲,“主子也该学学佟婕妤,带着护甲,自然刮不花指甲。”
霍妫只是无意笑了笑:“无碍,一颗指甲罢了。”
只是,待无名指痛意缓解,霍妫才有些奇怪:“你方才说,本宫应该学着佟婕妤带着护甲?”
“是啊,之前也少见佟婕妤戴护甲,这次从扬州回来佟婕妤倒是天天戴着,倒也挺好看的。”称心回着话。
“护甲……本宫从未注意过……”霍妫自语道,忽然脑中一个激灵,昨夜在梨花殿外,灯笼映得那里透亮,当时她却也注意到佟雅鱼手上晃眼,应该就是佩戴护甲的缘故。
只是……佟雅鱼从来都不戴这些累赘之物的。
而当时,侯贵人被宫卫制住情绪一直十分安稳,忽然吼叫着“是戚妃害的我”情绪失控之时……当时佟雅鱼正靠近着她……
这样一想,霍妫心中似乎寻到一个落点之处:“称心,侯贵人人呢?”
“主子忘了,昨夜君上吩咐守卫将侯贵人送出宫,这会儿怕是已经在安养殿收拾准备上路了。”称心虽然疑心霍妫的问题,却也耐心答道。
“随本宫去安养殿见侯贵人,务必要在侯贵人离宫之前见她一面。”霍妫一把将梳妆台上的护甲一拿,旋即便脚步匆匆出了内室。
称心不及思索,连忙紧随其后。
还没靠近安养殿,一阵阵不同的哭笑声便从殿中传出来。本以为安养殿是处安静之所用以养病,却不想确是宫中疯癫之人所住之处,更比冷宫无异。
“环嫔娘娘请留步。”才迈进了安养殿的范围,霍妫便被一个宫卫拦住,“此处不是环嫔娘娘该来的地方,若是出了事奴才们招架不起。”
安养殿中的人没有心智,眼前这位是君上宠着的环嫔,他们哪里敢让她进去这样危险的地方。
“侯贵人呢?”霍妫直截了当道。
“回娘娘……”然而宫卫才咬了几个字音,安养殿大门一开,侯贵人便直接从里头冲了出来。
继而侯贵人被人抓住,一个伺候侯贵人的宫女模样的人很是耐心劝着,如同哄着孩童一般:“侯贵人乖,我们出宫去了,可不要乱跑了。”
侯贵人却忽然站定在原处,目光如孩童一般好奇盯着霍妫的发髻,然后脚步虚浮着走来,睁大了眼睛:“你也是这里的娘娘么?”
霍妫立在原处,冷眼看着侯贵人的表情动作。
侯贵人不见霍妫回答,眼神茫茫然落到了鞋尖,样子懵懵懂懂十分无害:“这里有很多娘娘的,她们会害人,所以我要走了……”
霍妫一言不发,却忽然拉过了侯贵人的衣袖。定定看了一眼侯贵人的脸,然后重重将侯贵人的衣袖掀起。
下一刻,霍妫神色微动。只见侯贵人隐于衣袖之中的臂膀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红印子,印子成弯月形状,已然在侯贵人身上落上了血痕。
侯贵人忽然瑟缩了一下,赶紧缩回了臂膀。面上也露了几分委屈,似是要哭的样子。如同幼童受了痛一般。
称心看清了侯贵人身上的印痕,与霍妫面面相觑。霍妫忽然在侯贵人眼前掏出了护甲,长长的护甲配以华丽的装饰,无比精致。
可侯贵人却整个人哆嗦了起来,原本平静的情绪一时间躁动了起来,整个人忽然如临大敌,双手按住了自己的脑袋,面色仓惶。一副讨饶可怜的样子,嘴里开始重复一句话,这句话是——是戚妃害的我。
霍妫眉眼终于沉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