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见八福晋落落大方,衣着虽比不得几位嫂嫂那样华丽,也没失了贝勒福晋该有的尊贵,宫里人一直都说老八媳妇最最好,如今瞧见府里光景,又看她言行举止,果然十分讨喜。
玄烨要在府里各处逛逛,八阿哥却屈膝道:“皇阿玛各处走来已是辛苦,这会儿日暮时分地上散热,比起中午后更加闷热些,园子里不宜走动,皇阿玛若实在想去逛一逛,儿臣让人各处洒水驱热,您饮一杯茶歇歇脚的工夫便好。”
“也好。”玄烨的确有些疲倦了,安逸地坐着看儿媳妇奉茶,却见府里所用的器皿都是内务府照着规矩置办的,可他从三阿哥府里一路过来,各家都用了自己添置的器皿。
三阿哥府里那汉白玉的杯子,小宸儿都不敢端起来喝茶,胤禛府里虽非名贵之物,也是景德镇上好的窑品,五阿哥府里估摸着都是太后赐的东西,便是七阿哥府里也新奇地用西洋教士送他的杯子侍奉父亲喝了西洋茶。
这会儿玄烨端着儿媳妇奉来的茶水,对手中的器皿熟悉之余,心里不知怎地就觉得不自在。略略喝了口茶,问了几句儿子今日办差的事,外头便来禀告说已准备妥当。
父子俩往府内园中来,一路景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日落黄昏的景象下,莫名还透着几分凄凉感,几处院落都锁着门,问起为什么,胤禩说没有人居住,不必打开浪费人手。
玄烨不禁道:“你也够实在了,你妻子就不会嫌弃自己那个贝勒福晋做得太寒酸?”
胤禩神情紧张,低垂着脑袋应:“她向来也舍不得浪费,家里都是她在操持,并没有对儿臣说过这些话。”
皇帝轻哼一声,冷然道:“你有闲钱往毓庆宫里送银子,自己家里却如此光景,朕若是不来瞧一眼,要有大臣非议朕忽略八阿哥,朕还要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好。”
八阿哥慌张不已,脚下虽是碎石子铺陈的路,也直直跪了下去,紧张地说:“这不是儿臣的本意,至于给太子送银子……”
“你们兄弟手足,互相帮衬是应该的。”皇帝却没否认他的行径,只是道,“但也要看看是做什么事,蹚浑水弄不好,可就把自己淹死了,下一回做事前,想想清楚。”
“皇阿玛教训的是。”胤禩深深拜服,碎石子硌得他膝盖手心剧痛,父亲却没有让他起身,反而道,“胤禟他们的婚事之后,朕要大封后宫,你亲额娘这些年在宫里也不容易,如今你已封了贝勒,她也该母凭子贵。这次朕会晋封她嫔位,往后她的年俸多了些,若是贴补你们,就好好拾掇你的家宅,别弄得这样寒酸,大臣们会看不起你。”
八阿哥心中七上八下,唯有伏地道:“儿臣替额娘谢恩。”
父亲却说:“可你终归是惠妃的养子,这声额娘该叫谁,不能叫错了。惠妃抚养你长大,你要知恩图报,不要离了宫后,就翻脸不认人。”
“儿臣没有,皇阿玛……”
“延禧宫里如今时常有人进出送东西给你亲额娘。”玄烨俯身拍拍儿子的肩膀,严肃地说,“傻小子,朕能看得到,惠妃也能看到得到,朝中大臣更能看得到,你可不能说一套做一套,皇阿玛知道你的孝心,旁人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