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胤禩回头看他,便见那人穿着朝服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哎,两位大人,真是不巧极了,今日小老儿的馄饨都卖出去了,剩下的只够半碗……不如明日请早儿?”那馄饨摊子的摊主自然分辨不出朝服的异同,因此一概统称为大人。
胤禩做了个惋惜状,道:“这可真是不巧啊,只能改日了。”
胤禛眼中有笑意闪过,他自然不会认为胤禩会真的穿着朝服坐在路边小摊子上吃馄饨的,只怕他也就是这么一说罢了。想到此处他便微微勾着嘴角道:“若是饿了,不如去我那里用午膳罢。”
胤禩却想了想,摇头道:“今日不在你我府中用膳,弟弟带四哥去尝个鲜儿罢。”
胤禛眉梢微动,饶有兴趣得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胤禩甩甩袖子道:“只是不能做如此打扮去,不如四哥先行回府更衣,弟弟迟一步便去找你?”
……
两人约了时间出门,都没想乘马车或是轿辇,便这么慢悠悠地并肩走着,随行的侍卫都远远得落在后面。胤禩似乎没有收到连日来朝堂上气氛的影响,一路笑着对路边的摊子指指点点,路过琉璃厂附近的时候,甚至还间或品评一番铺子里的瓷器,那些是真品,哪些是仿品不值钱。
胤禩平日常穿藏蓝色或天青色衣袍,显得斯文儒雅,而今日也许是因为天气还有些热,换了见银白色常服,眉间笑意拳拳,带着些初夏尚未散尽的荷塘艳色,整个人从容就像是江南水乡那副水墨画卷中走出来的书生才子一般,浑然不似一个皇子。
“到了。”胤禩一点头,回首对胤禛道。
胤禛从自己的思绪里拔出来,抬头看去,是一家新开不久的酒楼,地处闹市之外,因此来往的人不算太多多,但从布置装潢上看,处处都能让人觉着一个‘雅’字。门口正上方挂着黑底鎏金的招牌,上书「舞勺禅居」四个大字。名字倒也的确是个雅的。
两人入了雅间,胤禩随意让小二上几样素雅清淡的招牌菜,便低头兀自喝着茶,这茶叶虽及不上贡品,但也算是顶级普洱了。
胤禛嘬了口茶,叹道:“真为难你找得到这样的地方。”他素来不爱出门,也没什么朝臣需要结交,平日里除了办差之外,多在府中读书写字,这京城里的茶楼酒肆自然不熟。
胤禩一笑:“不好的地方,弟弟怎敢推荐给四哥?”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不知不觉便聊起了最近宫里的琐事,胤禛小心观察胤禩的神色,见他未强颜欢笑,几次到了嘴边的宽慰之话都不知该如何出口,心中不知这人是真不介意,还是心思太过深沉,尽然连他也看不出来。
事实上,八爷对如今朝堂上的局势,还真不太上心。他倒是更关心裕亲王的身体,与小九经商的尺度。小九性子倔,怕他一失足成千古恨,若是惹了老四厌弃,只怕日后说多少好话也不成了。
说话间,五六样各色冷热碟子陆续端了上来。菜色很有新意,名字也取得颇具佛缘,胤禛对其中两道名为‘玉珠串’与‘白山千手’的菜式很是喜爱,不过是寻常的豆腐青蔬,却做得细致,赞道:“这个菜倒是有些御膳的影子,只是似乎更好。”
胤禩停了箸,端起茶盅嘬饮,点头道:“宫里御膳的方子只怕几十年都不会变动,增一分减一分都是不能的,如何能有多少新意来?再好的东西,吃了十几年也该腻了。”
胤禛颇以为然,也净了手。两人有说了几句话,茶都续过一回,胤禩便招了小二来结账,谁知一摸荷包却面做难色,似乎是忘记银子了。
胤禛白了他一眼,正要自己掏荷包,却见胤禩冲他眨了眨眼睛。胤禛一愣,收回手继续喝茶。
那小二也算机灵的,见了这二人衣着考究,腰间玉佩不似寻常之物,连忙将掌柜的请了来,那掌柜的一进雅间看见胤禩腰间玉佩便是一愣。
胤禩刚笑着说今日忘了带银子,晚些让下人送来,那掌柜立马笑得像一朵菊花儿一样热情得上前问着“二位客官可还满意”一类的,并且连连称不敢收二位的银子,否则东家必然饶不了他。
胤禩佯装坚持道:“这怎可以,你们也是正经生意,若是人人都不收钱,那你们的生意还做不做了?我们这些不过是个食客,怎能这样平白无故占了你们便宜?”
那掌柜的笑道:“瞧爷说的,这京城里头,能让咱家爷高高兴兴请客的,怕是十根手指头也数的过来啊。再说了,常言道,吃亏是福哇。两位爷肯在小店用餐,便是小店想都想不来的福分了。”
胤禛素来不喜欢与人如此打交道,在他看来,一是一二是二的事情,吃了饭付了银子便走,但见胤禩玩儿得正高兴,也便没吱声,一直等到那掌柜的退了出去,才抬抬眼皮对胤禩道:“玩够了?”
胤禩点点头,道:“偶尔纨绔一下果然痛快。”
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