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园里,主仆几个已开始分头忙碌起来,不待天光放明,小丫鬟樱桃的装束换作了,先前为出行便利的小厮打扮。其余之人,皆是一如既往安然留在东园之内,直到院门前老婆子搬来了,庄头送来的新鲜菜蔬,才被告知让速速报了正院里的大小姐,说是东园这位主子只等用过了早膳,便前去拜访。
少见得了回赏,门前的婆子自是不敢怠慢,别看掌中的散碎银子不多,可好歹够她们几个打回小酒吃的。要说东园这位小气,倒也不是,而是先前住着那段时日,人家是既不出门,也无人可拜访不是。
“自打京里那位正经主子来了,咱们这日子也算好了不少。”
“可不是,前回我还得了正院那位的两回赏,别说到底是咱们府里的大小姐,出手就是大方的紧!”
听身边之人接口,这边的婆子忙不迭小心回头望了一眼,确定那出来说话的不曾听着刚才那句,才低声提醒道:“看来咱们东园这位的身子骨也越发好了起来,往后这进出院子恐怕也少不了,你这张嘴可得仔细着些,免得耽误了咱们几个老姐妹挣上一回酒钱。”
一句提醒后,还不忘朝正院那方努了努嘴,继续道:“依我看那位这等排场出京,必定有要紧的大事要办。性子又与咱们府里那位二夫人是一般模样,别说老姐姐我没给你提过醒,怕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子,万事可都得仔细着些。才好!”
“啊,不会吧,前回那两个小丫鬟也没咱们脸子瞧,不是?”满眼的不可置信。偏头瞥了一眼所指的方向,忙又转回头来低声应到。
谁知,这边之人也不再坚持,只做浅笑连连叹气:“你是不曾在京里待过,自然不晓得其中的厉害,更没见过府里那位二夫人。又哪里明白主子们的手段。”
忙又小心环视了一周遭,才拉过身边之人,耳语两句:“你可晓得咱们的庄头本是那位的陪房,按理说能在这自在过活也算不错,但比起京城的繁华来,那头夫妻俩到底有些不甘心。也不知是不是当年吃罪了府里的大管事,如今几房陪嫁来的大小管事中,就属他们家过的最……。”收了声音,直接比了个手势与她,显然在这庄里当差不敢叫旁人听了去。才会如此小心。
而一旁认真聆听的婆子,也算是彻底死了那份攀附的心思,就连这二夫人的陪房管事,都只能留在庄子上,自家小子、闺女又怎会有盼头,随了那位正经小姐离了这乡野之地。去到府里见世面?
“我这不是想着给自家几个孩子,寻个好去处,既然老姐姐你提醒了里头的厉害,再不敢往那头去提。”
连着点了好一阵的头,才认真接到:“你们一家子都是老实本分老姐姐我才有心提醒一句,要是换了那泼辣货,谁爱搭理她哟。瞧着吧,一心想攀了高枝去,也不知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你以为那府里的差事是好当的?就算被带了回去。还不知啥时候才能熬到主子跟前得了体面差事!”
“不是被大小姐看中了,怎么还不能……。”
“你是不晓得,这府里规矩可是不少。别说咱们这般的公侯人家了,就是一般在京里做官的人家,也不是那般好进的。再别说如今正院里那位。是何等尊贵的出身了!”当年这婆子可是听说过,那个有关二房那位命数的传言,想到要紧之处,忙是收了脸色就此打住。
也不知府里主家,可是有所忌讳,不说这许多年过去了,就算自己一家仍在京里当着差,又哪里敢私下议论那位大小姐的正事,看来往后还是少在旁人面前提的好。
就在这东园里来报,那位久病初愈的堂妹,居然头一回主动来拜访自己时,才刚被众多丫鬟们伺候起身的姌姐儿,不觉疑心顿起:“该不是想着让我回程之时,带上她一并上路吧?”
两旁的丫鬟自是不敢随意开口应话,但另一边的老嬷嬷却是不同,微微一怔后缓声接道:“京城是万万不能再叫她进的,但夫人哪里却需多费些银子,毕竟大房当年留下的产业为数不少,至于分她多少……。”提到这里,立马停了口。
偏过头扫了丫鬟们一眼,直到两旁六个大小丫鬟接踵而出,才低声继续道:“小姐不必太过忧虑,量东园那位当年的年岁也不会记得太过详尽,即便有些疑心却是无凭无据,又往哪里诉?何况,这些也都是二夫人辛苦经营着,如今好心分她姐弟几个一份,已算是仁至义尽了,哪里还敢在外胡言乱语的!”
提到这里,显然已是胸有成竹,再看这旁的小主子面上的缓和之色,也已明白这位必定是听懂了她话中之意。只见这旁的姌姐儿沉思片刻后,已然恢复了往日的自信满满,笃定颔首道:“当日大房突发巨变,若没有我母亲好心接手打理又如何使得,嬷嬷所提极是。她当年不过一个幼龄孩童,倘若真交由她姐弟几个手中,只怕早已败得一干二净了,哪里还有这现成的一份可得!”
显然这位想明白了嬷嬷之言,心中那份忐忑也随之消失殆尽,此刻若再度面对东园那位的质问,怕是再无半点先前的退却之色。既然心里有了确实的把握,言语之中也开始恢复了往日的常态,神色间变化更已显见非常。
自来到此一世后,从未受过苦难煎熬,因而二房这位大小姐颇为傲慢的性子,也已深入骨髓。或许她自己丝毫不曾察觉,但在对面而坐的婍姐儿看来,却是异常的明显。
由昨日的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