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那位就算有意立马接手,也断然不会带了偌大一笔银子上门直接给付,必定还得先讨价还价一番,才能将这事彻底说定。要知道前次双方都是表明了转手的意向罢了。
自己夫妻俩虽没做过买卖,可这生意人的门道还是略有耳闻,总不好表现得太过主动。若非想赶在腊月到来之前,收回那笔银子再趁着京郊那地主家北迁,自家还能多得三、四亩中田的份上,谁愿意这么赔着笑脸,同他一个买卖人坐定两旁议事?
倒不是他本是读书人出身,而自持身份,却是担忧被相熟之人瞧见了,怕是不妥。一来,自己虽此生科举无望了,可家中他们哥三个却是正当时,万一有了不对劲,只怕不值当。二来嘛,还是因为国公府里的那位主事夫人。
别看自家娘子同那位是嫡亲的姨表姊妹,可因两家走动的并不算勤,再加之成亲之后地位悬殊的厉害,也就愈发不敢轻易上门了。此番要不是那位主动着了人来说话,又刚好赶上自家闹得人仰马翻,不让人好生过活,漫说是自家娘子不愿厚颜去求其帮手一二,就是自己也绝不答应这等之事发生。
本来这人就半个掉书袋的酸秀才,如今眼看着家中就要因为自己的一事无成,被堂兄弟几个将原本属于自家的那块蚕食干净,便再无勇气谢绝了那方的好意。
然而他们夫妻俩却是半点不晓,就在他们家被族人排挤之时,国公府里的那位便已有旁人口中得了消息,因此才有了当初让自家表亲帮忙,在外城大酒楼中设宴一桩!
原本是他们夫妻俩,正打算寻个有权势的亲戚帮村一把,偏巧遇上那头主动寻了自家娘子说话,而随后也就顺利成章的继续发展了下去。先是外城与那几位夫人闲话家常,再来便是接手茶楼一桩。直到如今看着趋势,好似对国公府那头是越来越不利,他们夫妻才动起了自保的心思。
要知道他们那般的人家,尚且因此事发生一落千丈。何况是他们这等的‘破落户’!为求自保他们都不惜如此贬低,可见他们也是再无信心,那府中的大小姐还丝毫希望。
因此上,着急在腊月前脱身而出,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反复细想之后,对于那头万事低调,大有息事宁人之态的国公府,他们也再无之前那般敬畏非常了。
要说当初被拉着接手茶楼一事,本就有三分的不情愿,如今这一如既往没有丝毫起色的生意。他们这般的家底,只怕要不了半年光景便得赔进了本钱去哦!
原就暗自埋怨,当初不该贪小,又太过相信这嫁作贵家媳的表妹之言,轻易将自家本就屈指可数的现银一并掏空。如今看这店中半死不活的人气。更是连连哀叹自己时运不佳。
虽说先前因为有这位表亲的出手,才使得自家多分得了中田小半顷的样子,可到底与原本的数额,还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只不过,那会儿这国公府的名声已经有损,再闹下去怕是更不好收场,才当机立断熄了心思。
而今思量起来。难免再次感叹自己流年不利,也不知这厄运何时能到头?却不料,自家的贵人还真是没等落到谷底,便有了消息,先是供给那些价廉物美的货,就是运气好转换的开始。紧接着。就是他家有意内城扎根的少东家,如此一来,自家这里赶紧出手也就随之变得顺利起来。
“这会儿,特意带着现银上门,定是他们的少东家看准了。要不然是个买卖人就不会胡乱出手!”这话是有意安慰一旁的丈夫,实则又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当初不该一时贪小,以为那财大气粗的表妹愿意赊账数千两之多,定是因前次托自己所办之事令其满意,这才像着投桃报李罢了。
哪里想到,这一切都不过是被人算计的结果!嘴上说的好听‘晚些凑齐了银子,再来还上也不迟,统共不过几千两散碎银子而已,我们偌大一个国公府,还缺了你这几千银子不成?’
如今回想起来,还真是见过脸皮厚的,就没听说过还有这般托辞转手铺子,反而用这招倒过来‘打秋风’的亲戚!好嘛,再仔细同两旁街坊一打听,自家还真是彻底被算计了去。这铺子不但是没啥生意可做,就连眼门前这些个所谓的熟客,竟然有一多半都不过是看上了他们茶楼能两月结一会账的份上,才肯继续光顾的。
先前还是国公府名下的产业,即便那些人不知其真正的东家是何人,却也能瞧出这‘财大气粗’的背后,只怕不容小觑。如此一来倒是只有赊账的主,至于敢直接逃账的,却是一个没有。
但看眼下却是不同往日了,漫说是两家的身份相去甚远,只怕就是财力上的天地之别,更是无法同日而语。因此,这生意越发不济也已是铁板钉钉之事咯。
“所以,咱们才要好生应对一二。只要能还上那头的银子,再见个咱们家的本钱拿回来,便是再无他求咯!至于加码银子一事,我看还得小心着些才好,要得高了怕吓跑他们家,却是划不来的!”
“那是自然,娘子你尽管安心内堂坐下,为夫去去便回。”起身重又整顿了衣襟,方才踱着步子往正厅上去。而他身后的娘子,却是神情紧张地望了一眼国公府的方向。
在丈夫面前,她可不敢讲得太过直白,好歹人家如今是功勋施加的主事夫人,即便自己这个表亲身份,定然会让那位手下留情,但是照这般地情形继续下去,只怕他们府上的日子,也会越发的不好过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