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士杰屯煤的消息传到二、三分公司,王永林认为这是尚士杰为完成追加的利润不得已的冒险。市场变化莫测,谁知道煤价是长是跌?三分公司有把握完成任务,用不着去玩火。
丁友山的想法跟王永林不一样,二分公司基础差,丁友山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丁友山也决定屯煤,他的判断是到了冬季煤价即使不长也不至于下跌,一吨能挣个两三块他就满足。
二分公司当初买的是一块林地,公司三面都是半大的杨树林,没有地方开辟煤场。丁友山想借用姜店煤台的煤场。姜店煤台是个铁路煤台,煤台的一端因铁路转弯有一大片空地不能利用,正好可用来屯煤。煤台主任大刘是从西卫县委机关下来的,跟席锦章很熟。通过席锦章牵线请大刘几个人吃了两回饭唱了两回歌,事情谈成,二分公司也开始屯煤。
十月四日,国庆节后上班的头一天,荣县火石沟煤矿发生特大瓦斯爆炸,死亡九十七人。国务院派来了事故调查组,绥河省政府下令德宁地区和德化市所有煤矿立即进行安全检查,不合格的煤矿坚决停产。原煤产量急剧下降,煤价从二十三元涨到了三十元。
一分公司早在九月中旬就存了两万吨煤,尚士杰趁煤价上长卖出一万顿,赚了十万。左贵才胡玉山都劝他把煤全部卖掉,他不听留了一半,他估计年底煤价还得长。
丁友山在煤价长到二十八块时就把七千吨存煤卖掉了。每吨给大刘抽一块,实际到手的是四块钱。
十月底天气骤然变冷,丁友山的老母亲多年的气管炎发作得很厉害,丁友山把母亲接到地区医院,检查中发现了严重的冠心病——心肌坏死面积已达三分之二,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丁友山在医院守了一个礼拜,母亲病情有所缓解后才抽空到公司看看,天天早上去下午回,许多工作只能委托给席锦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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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丁友山九点多来到公司,办公楼前停着一辆早就淘汰的天津吉普,他认得这是西卫县税务局的车,三步并两步跑上楼。席锦章不在,西卫县税务局副局长马彪领着两名税务干部在邵存德办公室坐着。丁友山急忙开门把客人让到自己屋里,不等马彪开口抢先说:“马局长,又到年底了,你放心,我们保证按时缴税,决不拖欠。”
马彪说:“丁经理,我不是来催缴税款的,有人举报你们偷漏税。没人举报我们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有人举报我们可不敢不查了。”
丁友山发呆,好一会儿才说:“马局长,我们没偷税呀?你听谁说的?”
马彪说:“你们在姜店煤台存了几千吨煤吧?所以,你们得补交煤炭经销税。”
丁友山说:“我们是运输企业,不搞煤炭经销,为啥要征煤炭经销税?”
马彪笑道:“那你问谁?你们借用场地屯煤,低价购进高价卖出,这还不是经销?”
丁友山赶紧打发人去买水果。马彪说:“丁经理,别忙乱了,没用。你没见我们今天连你的烟都不敢抽一根吗?咱们办正事吧,叫你的会计把今年的煤票全拿来,我们统计一下。”
丁友山陪笑说:“马局长,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有啥事不能好好商量?”
马彪说:“我也不想来,没办法,咱是个副局长,人家派咱咱就得来。说啥也没用,叫会计去吧!”
丁友山只得叫会计拿煤票,自己跑去问邵存德席锦章去哪儿了,邵存德说没见。又问税务局咋知道的,邵存德分析说这里头有鬼,大刘决不会说,煤台的书记副主任几个人都吃过几次饭下过几回歌厅,估计也不会说,很可能鬼就出在自己家里。丁友山听出邵存德怀疑席锦章,可席锦章对屯煤一直非常积极,他想不出席锦章有什么举报的理由。
中午丁友山特意吩咐食堂精心准备了四菜一汤,马彪说什么也不吃,硬领着人走了。下午又查了一下午,还没查完,看样子还得一天。下午临下班,席锦章不知从哪儿回
来了,丁友山像盼来了救星把税务局查税的事告诉了席锦章。席锦章说:“这有啥?好好请人家吃顿饭,玩儿一玩儿,再送点儿东西不就行了?”
丁友山说:“人家连烟都不抽,中午饭菜都摆好了人家还走了哩!”
席锦章说:“我去请,你准备钱吧!我就不信把马彪拉不到饭店去!”
丁友山说:“晚上我还得去医院,你陪他们吧。你写个借条,从财务拿三千。”
席锦章说:“三千够干啥的?人家要唱唱歌洗洗澡哩?拿五千吧!”
席锦章写好借条,丁友山扫了一眼就签了字。俩人一块儿回到经理办公室,马彪见了席锦章搂脖子勾胳膊亲热得不的了。丁友山看见这个光景估计事情能办成,向马彪表示歉意之后就放心回了德化。
第二天马彪果然没来,丁友山让席锦章把发票报了入账,席锦章说正赶上饭店的发票用完了,过两天再去开,丁友山叮嘱他别忘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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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榆涧煤矿矿长隋化林找尚士杰要钱。一分公司从榆涧煤矿拉了两万吨煤,尚士杰答应先结一万吨,任凭隋化林好话说尽就是不答应全部结清。隋化林把尚士杰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