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额头冒汗,气息喘促,抱个孩子却好像抱着个水缸似的沉重,快挂到她喘不过气来了。
奇怪的是这孩子,刚才在床上的时候,还有点闹腾地好像不给她抱,这会儿居然安安静静的不闹了,害得她想把问题扔到孩子头顶上栽赃都不能。
尤氏的两条腿像面条似的开始发软,眼前,儿子那双乌沉的眼珠子好像一面镜子一样照着她。
心头不由一阵发怵,尤氏说:“隶儿,你看,这孩子是不是和我亲?”
“世子本来就是母亲的孙子,当然会和自己奶奶亲的了。”朱隶说,目光却没有从她脸上移开半寸。
是连旁边的赵氏都看出大事不好了。因为尤氏两条胳膊明显垂到了半腰,是快把自己的身体给压垮了。
尤氏是像一根稻草似的被这孩子宛若大山一样压着,只差马上断去半截彻底压垮。
心间里油然升起一股恼怒。这孩子,哪里是她希望的那个小傀儡,分明是,和他爹娘一样的贼,贼死了!
要不是当着儿子的面,她恨不得,恨不得马上把这孩子砸到——
尤氏眼中的那抹忿然眸光,俨然清晰到屋里所有人都看的一清二楚。胡氏、尚姑姑等简直是屏足了一口气看着,随时害怕尤氏把孩子借故摔到地上。
如果要所有人说的话,必须得说,这孩子真是沉得住气,真正的沉得住气。
要是其他孩子,被尤氏这样微微颤颤地抱着,感觉到一点不舒服和没有安全感,九成九都是要哇哇大哭的。可这孩子真没有哭,没有闹,就像一颗石头,一座大山,在尤氏胳膊里压着。
什么叫护国公的一脉相承,李敏觉得,由于没有见过自己那去世的公公,之前仅凭自己老公和小叔,还不能看出全部。现在她从儿子身上,才终于看出来了一些端倪。
护国公基因里的忍心,耐性,无与伦比的执拗,对目的性确切的,赴汤蹈火,不顾一切的,但是,又是十分聪睿的。因为,儿子知道,他爹始终在旁边护着自己呢,所以才不哭不闹的。
尤氏或许也察觉到了这点,努力抓住一丝拼搏的机会,说:“隶儿,要不,我把这孩子抱到我屋里去玩玩?”
“母亲亲自把孩子抱到自己屋里吗?”
尤氏一愣,她刚还想马上把孩子转手到赵氏或是孙婆子手里呢。
朱隶在她没有找到回话时,陡然一开口,吐出:“二十。”
什么意思?
尤氏和赵氏愣着。
“母亲抱世子,儿子心里数了一下,数到二十,母亲就说要把世子抱到其它地方去了。是母亲嫌弃儿子这儿不合母亲心意,还是说——”
感觉到儿子的目光落到自己快要垂到地上的两条胳膊,尤氏犹如临死的骆驼一样使劲儿把自己两条胳膊往上拽,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当然不是,本妃只是想和世子多玩玩,才,才要把世子抱回自己屋里去。”
“这样说,母亲要亲自把世子抱着了。儿子必须先提醒母亲,世子是护国公一脉相承的未来护国公府主人。所以,世子只有本王、王妃、母亲您抱着,是不哭不闹的。”
护国公这话刚落地,尤氏两条胳膊终于犹如被压垮的稻草当场失速。不用说,朱隶救儿子的身手,宛如闪电激发,连尤氏都没有察觉到的瞬间,已经把差点落地上的儿子稳稳当当地接到了自己手里。
尤氏不仅两条胳膊要断了,两条腿也要断了,碰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眼看尤氏这幅衰样,赵氏都没眼看了。
自己准备工作都没有做好,就准备上弹药,结果,刚好撞到人家枪口上了。
尤氏这分明是咎由自取。
孩子和哪个大人亲都好,哪个大人喜欢孩子,不都得把孩子往自己怀里抱着。
尤氏的脑袋简直是一条筋的,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怎么,以为单纯两句话,搬出自己是孩子的奶奶,就真当是孩子的奶奶了?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的奶奶,孩子能认同吗?
赵氏在心里能数落出数百条尤氏的罪状来。她都能数出来的东西,朱隶能看不见?
只能说,尤氏这是败得彻头彻尾。
尤氏努力地张唇,想说点什么来挽回自己此刻的败局,只好说:“近来,本妃是感到身体不太舒适——”
“世子年纪小,如果大人有病,更不可能亲自照顾。可见世子不是不愿意与奶奶亲近,不过是奶奶近来病的不轻。”
朱隶接的这话,让尤氏猛的一个打抖。
儿子知道了,都知道的,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她在王府里做的一切事情,包括,她不听大夫的话,暴饮暴食,导致自己的身体到如今连抱个刚出生的孩子都如此吃力。
或是说,儿子,故意任她自取灭亡的?
尤氏的脸怒得涨红,冲儿子大喊:“你明知道我身体不适,你作为儿子又都做了什么?!”
分明是自己无理取闹够了,总得找人发泄。
朱隶淡然地说:“儿子自认尽了孝道,屡劝母亲,母亲却是不听,还把厨房里那些听从大夫所言的家臣给惩治了。母亲这让儿子说什么好呢?”
尤氏知道自己站不住理,可这会儿面子真拉不住了,还当着赵氏的面呢。于是,继续撒泼:“不管怎样,这孩子,我要抱到我屋里去养。”
终于是扯开脸皮了。
朱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