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燕哈着腰关上两扇木门。等着门外的脚步声走远了,他握着门闩的手背青筋怒爆。
顺天府的人,将徐氏药堂里整个儿翻过来一样翻了一遍,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带着五花大绑的徐掌柜回去交差了。
听到一墙之隔的药堂里逐渐没有了动静。公孙良生偷偷地吁出口气。他身旁,朱隶一掌忽然拍在案子上。木头做的四条案腿,啪一声全断了,桌面当空被劈成了两半,桌子上的东西全摔落在地上七零八落的。
“主子——”伏燕走进来握紧拳头,说,“我怕这群人把徐掌柜抓到顺天府之后先一顿拷打,到时候,徐掌柜没有屈打成招,这条命也没了。”
朱隶想的不止是徐掌柜,想的是如果她知道的话,该有多伤心。
“主子。”公孙良生这会儿真生怕他坐不住,眼见关系李敏的事他都坐不住,进言,“此刻不忍,关系到边疆数万军队。主子。这些人,要是真只是对付王妃,还是说想通过绑架王妃来逼迫主子现身,实在值得思考。”
屋内僵硬的气氛持续了一刻,接着,只听朱隶一声凉笑:“公孙,你是不是被魏老洗脑了?”
公孙良生拧了拧书生眉宇,说:“主子,臣只是尽本分进言。”
“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们主子也不是不知道的人。要是知道,早就把你们王妃亲自迎回府里了,何必让你们王妃孤身一人在王府里孤苦伶仃的。”
“是——”公孙良生口里难免为他掩盖不住一丝酸楚。
朱隶隐露锋芒的眼扫过后面出现的两个旗主,道:“伺机行事,如果,人真的不行了,也只能是劫囚了。人死的话,什么都没有了。这里的事确实关系边疆安危,谨慎行事没有错。”
几个人点头。
朱隶挥了手,让他们都退出去,他要自己静一静。
伏燕最后一个关上门,看见他弯下腰,在捡起刚盛怒下拍断桌子后滑落到地上的东西,刚想重新推开门进屋帮他收拾,身后被公孙拉住。公孙良生对他摇了摇头。伏燕心领神会,一样神情黯然地关上了门。
没有什么比忍,更难受的事了。
说起来,护国公府的隐忍,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的了,是差不多时候了。
李敏睡到半夜,听着窗外风声鹤唳,刮的那枝条凌乱飞舞,像张牙舞爪的魔鬼。
“什么时辰了?”她半眯着眼问。
今晚守夜的春梅立马醒来答应:“刚刚才敲过子时。”
对了,今晚她早点下去睡的。
走廊里头,突然响起一串脚步声。
李敏坐了起来。
念夏从外面推开门进来,神色苍白,直冲到她面前。李敏摆手让她不要先开口。
春梅跑去关上两扇门,坐在门口里面。
念夏说:“顺天府的人,到了徐氏药堂,徐掌柜被抓了。”
一句话,像是阵风,随时吹灭屋里的蜡烛。
春梅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心眼被吊了起来,手指摸住了胸口。
李敏眯起的眼缝,紧密成一条弧线:“只有掌柜一个被抓吗?”
“应该是的,药堂里的伙计出逃时来我们府上说的。说掌柜先得到了消息,让他们全部人都撤了。而掌柜留在药堂里,可能是为了大少奶奶——”念夏说到这儿,眼眶里浮现出一层水雾。
李敏下床套上了鞋子,春梅和念夏赶紧帮她更衣,一方面,念夏又急急叨叨地说:“大少奶奶,你别急,这事儿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徐掌柜救出来。”
“不需要怎么做。直接到顺天府要人就行了。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儿,是不怕对薄公堂的。”
“可是——”念夏心里绷着条弦。
李敏一只指头点住她张开的嘴唇。
屋门打开,方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这样大的动静,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先去请示了尤氏。
方嬷嬷进屋后冲李敏福了下身子,说:“夫人命令,大少奶奶这会儿不可以出府。”
李敏想了想:“我先去拜见母亲。”
方嬷嬷点头,让开路,让李敏出去。
前头一个丫鬟立马提了一盏灯笼,李敏在夜里走去尤氏的小院。
尤氏已经醒了,坐在椅子里,肩头披着一件薄衫,手指里捏着一个薄瓷的茶盅,手指微微地抖了两抖。
“母亲。”李敏进门后,直接冲尤氏跪拜。
“起身吧。”尤氏方才收回了神游的思绪,眼睛对准她说。
李敏起来,垂立在一旁,道:“儿媳妇想去顺天府一趟。”
“不是抓了药堂里的掌柜吗?”尤氏这话言简意赅,既然药堂出的事,掌柜是负责药堂的,由药堂掌柜一并承担责任就行了,不需要李敏出头。
李敏答:“徐掌柜不是一般掌柜,是与我徐氏签有合约的掌柜。他替我徐氏经营生意,我徐氏分给他报酬,并保他与他家人一生免受迫害,一生平安。如果这事儿是他的错,他犯的罪过,儿媳妇不会出头露面替他担保,但是,如果是有人想害我却害到他头上去。倘若儿媳妇不出这个脸,对方收拾完徐掌柜,不也得跟着收拾我?”
尤氏刚接到消息时,并没有想到她那样深远,现在听李敏这样一说,句句是道理。这会儿明哲保身,让人出去当自己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