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占头和王里正打了多年的交道,彼此都很信任对方,不到半日,双方谈拢了买菜送菜的事议,收了钱按了手印,余下的事就全部交由王里正来打理了。

他们两人说话时,顾小满就坐在火盆旁烤火,王家的火盆里煨了几个红薯,红薯烤好后,屋里弥漫着一股香甜味,顾小满有些馋了,先前在老家,每年到了冬日,顾小满和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偶尔也会偎两个红薯吃,这东西耐旱,产量又多,家里的爹娘即便知道了也不怎么会说他们,王里正的小儿子名字叫铁锁,跟顾小满的年纪差不多大,他见顾小满的眼光不时朝着他烤的红薯瞟几下,便用火钳夹了一个烤熟的,递给顾小满,说道:“吃一个吧。”

顾小满有些不大好意思了,他怕给老占头丢脸,于是摆着手,闷声说道:“我不吃。”

虽然说了这句话后,鼻子还抽了两下。

坐在炕上的王里正抽了一口旱烟,对顾小满说道:“吃吧,又不是啥稀罕东西。”

一旁的老占也对他说道:“拿着吧,两个红薯你王大叔还是请得起的。”

“不光红薯我请得起,酒和肉我也请得起。”他哈哈笑了两声,又对老占说道:“老哥哥,有人送了我一块顶好的狍子肉,今日咱们兄弟俩好好喝两盅。”

有酒喝有肉吃,老占自然是一口答应了。

中午,老占和顾小满留在王里正家吃饭,大锅的狍子肉,猪肉炖老萝卜,韭菜炒鸡蛋,干煸土豆,一碟炸花生米,一碟腌萝卜条,再加半斤自家酿的黄酒,也算是一桌差不多的席面,庄户人家凡事讲究实惠,都是大碗大碟装的菜,老占本来就是打庄户上出来的,也不会挑理,至于顾小满,从上桌后,只管埋头吃饭。

王里正家的几个儿子们也上了桌,大抵是年龄相当,王里正的小儿子铁锁跟顾小满还挺谈得来的,平常家里来客,他是不能上席的,今日他爹头一回让他上席,铁锁顿时有种长大成人的感觉,他好奇的问顾小满;“小满哥,军营里好玩吗?”

顾小满咽下嘴里的饭,他想了一下,军营也就那个样子,除了有些不自由,有吃有喝的,顾小满是比较满意的,他点着头说道:“挺好的。”

老占喝了一口酒,瞅了他一眼,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刚来时,天天躲在被窝里哭。”

顾小满脸红了,他刚来军营时,白日还好,伙房里的事情等着人做,顾不上去想他爹娘,到了夜深人静时,就会想他爹娘,怕被人知道了,蒙在被窝里哭几声,他以为别人不知道,其实整个伙房里的人都听到了。

铁锁吃惊的望着顾小满,在他印象里,像他们这么大的男娃,那是极少还有人会掉眼泪的,他问道:“小满哥,军营这么好,你干啥还哭!”

顾小满越发羞得连头都恨不得埋在碗里了,铁锁他大哥瞪了他一眼,说道:“这么大一桌好吃的也堵不上你的嘴。”

铁锁这才讪讪的闭上嘴。

在王里正家吃了中饭,老占和顾小满还得赶着回营,王里正也没虚留,走之前给他们送了不少自家腌的咸菜,老占都收了,冬日里能吃得菜少,正好用来换换口味。

出了柳树屯,顾小满央求着老占带他到镇上去看看,上回进宝回来,跟他说镇上很热闹,卖什么得都有,听得他羡慕不已,以前在家里,他们村离镇上几十里路,要是没啥重要的事情,他家爹娘轻易不往镇上去。

老占嫌他多事,骂了几句,到底也没说啥,还是带着他往镇上来了,只是让顾小满失望的是,镇上来来往往的没几个人,看起来也不怎么热闹的样子。

“傻,都过了响,做生意的人早就回去了!”老占告诉他。

虽说是个镇,但其实也就两条街,据老占讲,这还是因他们三羊镇大营驻在这里才有了这镇,其实二十多年前,这里也就是个破村子罢了。

一条街逛到头,只有街角有个老汉守着个摊子卖烧饼,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顾小满总觉得应该买点什么带回去,他问那老汉:“烧饼怎么卖?”

老汉手套在袖子里,答道:“有甜口的,也有咸口的,都是两文钱一个!”

顾小满便对老占说道:“占大叔,你能借我些钱吗,我想买些烧饼带回去,等回了营里,我就还你。”

“带啥带,买一个你在路上吃就完了,一个月发得那几个钱,还不够你吃烧饼!”

顾小满憨笑了两声,他对老占说道:“李大叔他们平时也挺照顾我的,买咱们每人吃一个。”

“就你事多!”老占瞪了他一眼,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了钱,又跟那老汉还价:“买九个饼,你多送我一个!”

“再加两个!”顾小满插话,他把进宝和张示也算进去了,上回进宝出来玩,给他带了一串糖葫芦,现在他要买东西回去吃,肯定也要给进宝带一份。

那老汉喜笑颜开的答应一声,他们一口气买这么多,多送一个也值得。

老汉动作熟练,他揪了一个面团,擀了两下,往里面抹了一小撮黑色的蔗糖,又洒了些芝麻,便放进炉子里烤起来。

老占和顾小满等了一会儿,老汉就将十二个热气腾腾的烧饼给他装起来,烧饼上洒着芝麻粒,刚出锅的闻起来香喷喷的,顾小满刚吃完中饭不久,这一会儿看到烧饼又开始流口水了,他拼命克制自己不去看烧饼,准备等回了营里跟大家一起吃。

“眼瞅着天色就要晚了,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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