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波折,阔别已久的咯吱小木板床令古箐大生亲切之感,一和李佳琪道别后,进门脱了鞋和羽绒服,直钻进被母亲王英铺得软绵的棉被里,拱起一团,懒洋洋地探出脑袋。
“俺爹俺娘俺哥,我回来了。”
小屋子里那几个静止了动作的雕塑这才开始动弹,王英上来给她收拾起落在地上的羽绒服,一抖,屋子里刷地下了一层轻雪,一地的白色,顿时心疼坏了,“你咋回来的啊,外面啥时候下的雪我都不知道,你爹跟你哥在帮我包饺子呢,都忘了时间,你个傻丫头,到了城里也不知道找个店打电话给你爹,咱家车安了斗篷,没那么冷。”
古泉倒了开水给古箐,“给,喝点暖暖。”
古箐嘿嘿一笑,捧着碗暖手,看着一桌子的饺子,一看饱满卖相好的就知道是老娘包的,那些长相‘畸形’的一定是老爹包的,古泉满手都是赶饺子皮糊的面粉。
家乡里头有个习俗,大年初一不能动刀,所以一般都会年前包一堆饺子,一天赶趟下撑过去。
虽然过程复杂了点,终于到家里头,古箐却是暖到了心窝子里。
至于为啥不打电话,古箐苦笑,她和李佳琪走的路偏僻,不知怎地绕过了县城,走的都是乡旮旯的土路,天冷了路滑不说,还踩的一脚的泥巴。
要不是古箐有一层天然灵气护体,让她能感知温度却不会有实质性的伤害,恐怕早耐不住掏出自个的手机打电话给父亲了,只可怜了李佳琪,只能陪着她遭罪,尽管古箐时不时地靠肢体碰触渡过去一道灵气,依然冻得直哆嗦。
她要守住的秘密太多了。
被子是白天晒过的,还透着阳光的暖意,古箐懒懒地蹭了许久,就露个脑袋看三人忙碌,没办法,一回到家懒骨头就出来了,怎么也不想爬起来。
“行了行了,够明天吃的了。泉啊,拿簸箕把饺子颠上去,别忘了沾点面粉啊,隔点距离,要不然就粘一块去了。正义,你快去烧水,赶紧下饺子,咱闺女颠吧了一天该饿了,可别饿坏了。”
王英里外的忙碌,也不指望古箐搭手,亲自操刀下指令,见古正义出门忘了带上门,冷风嗖嗖灌进来,不满地嚎了一嗓子给刚进锅屋里的古正义,“老古你咋这么粗心,小箐刚夹着雪进门,被窝还没暖过来呢,你又给灌风,要感冒了咋办?”
古正义被熊了也不恼,灶正点一半,又屁颠屁颠地回来了,不好意思地对着正拾掇饺子的王英说了句,“我现在就给关上。”就啪地关门走人了。
古箐噗嗤一笑,拍床乐得不行。
“瞧你那傻眼!”王英被她逗乐了,还带着面粉的手戳了她一记,就乐呵地忙碌去了。
半年没回来,说没想家里头那是假的,古箐看着这小屋里的每一处,心内怀念,就连长满了蜘蛛网的屋顶房梁都觉得那么温馨。
古泉洗掉手上的面粉,搬个板凳坐床头,找古箐唠嗑,“妹子,在城里过的咋样?”
古箐嘴一撅,假装不乐意了,“我都走半年了你才想起来问,没良心的。”
古泉一摸头,咧着嘴尴尬地笑笑,“俺爹说长途话费贵,就几句话就得浪费好几块钱,怪可惜的……”
见他较起了真,古箐反倒不好意思了,她当然知道家里人的心思,也不是她无理取闹,只是存心想逗逗老哥,谁知道和老实人开玩笑,真心伤不起啊……
对自己城市里的生活,古箐无从说起,但她可以看出,古泉很向往,不加掩饰的向往。
“城里面啊,车子多,经常有轧死人的事故发生,人也坏,巷子里总会冒出流氓混混……”古箐想想措辞,清清嗓子就开始歪曲事实。
私心里的,古箐不想古泉去城里,她怕死了当初的那场意外,怕死了抑郁寡欢的古泉,她不想古泉接触城里,时代的发展太迅速,总有旧楼翻新,她阻止不了古泉迈开腿走路,还不如一开始就别让他靠近那个充满了危机的城市。
“哎呀!妹子!城里头那么危险,你还在那读书干啥!”古泉打小就没离开过初村,自家妹子说的‘事实’立马印在脑子里,每听她说一句,粗黑的眉毛就挤进去一分,等古箐最后做了结尾,古泉一拍床板,脸色都变了。
好吧,古箐知道,她说过头了,这不,起了反作用。
不等她抚额作解释,老娘出马,一拍她脑门,笑骂,“鬼丫头片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单纯,欺负他干嘛!要城里真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哪还有那么多人!”
古泉一想,也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自家妹子耍了,哼哧哼哧怒目视之,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真可谓是打不得,骂不得,憋屈。
古箐吐吐舌,灰溜溜地把被子盖过了头顶。
其实她也没说错,那些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被她夸大了事实罢了。
不需等多时,饺子下好了,还是自家父母亲自端过来的,搬了个小凳摆在上面,古箐一伸胳膊就能够着,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饺子,喝了碗饺子汤,古箐胃里舒坦了,人也服帖了,继续趴被窝。
在这个古家,古箐可谓是最享福的人,可不,吃完饭还有人伺候着端洗脚水给她泡脚。
微烫的水温,那叫一个爽!
“俺的个娘啊,太舒服了。”古箐被不离身地裹着,脚丫子完全没劲水里头时,舒服得脚趾头都舒展开来,感觉浑身轻飘飘的,暖得不得了,连带着心情也跟着荡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