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四叔是不是不肯来?”秦招禄轻声问道。
筱雨静默了会儿,叹了声说:“爹,四叔过不过来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可在意的,他在王家住着,虽说是入赘,但到底有两分寄人篱下之嫌,他犹豫也是出于实际情况考虑……”
筱雨这般说连她自己都不信,秦招禄就更不信了。
作为儿子,亲娘都要撒手人寰了,他不知道也就罢了,特意去通知他,他竟然还无动于衷。秦招禄难免替高氏觉得心寒。
“爹,去睡吧。”筱雨又劝了一句,道:“我去唤娘也去休息,等到吃午饭的时候,你们起来替三叔三婶,轮流着忙碌或休息,总不能把自己身体都拖垮了。自己的身体都垮了的话,怎么去管别人呢。”
秦招禄到底还是听进去了筱雨的话,乖乖地回屋去睡了。过了不多会儿,宋氏也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脱了衣裳轻轻钻进了被窝里。
秦招禄轻声问道:“累了吧?”
宋氏愣了下,道:“你还没睡呢?”
“筱雨说你也会过来睡,我等你回屋好一起休息。”秦招禄侧躺了身子,微微睁开眼睛,静静地凝视了宋氏一会儿,忽然笑道:“我今天一直在想,将来等儿女都大了,咱们也老了,少不得也有娘这样的一天。到那时候,我可得走在你前头。”
“说什么呢!”宋氏顿时伸手去盖住秦招禄的嘴,脸上有些急惶:“什么走在前头后头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吓我……那一天还早得很,咱们谁都别想抛下儿女先走掉……你不要以为筱雨现在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就把家里所有的责任和担子都交到她肩膀上……她还那么小,还没成亲生子……”
宋氏说着,忽然就泪如泉涌,想必是她自己的话戳到了内心深处某处伤,一时之间泪水根本就遏制不住。
秦招禄顿时慌了,他忙伸手将宋氏揽在怀里,迭声地道歉。
今日他不过是看见秦斧和高氏那副模样,知道秦斧伤心悲痛,所以难免想到自己和宋氏终有那么一天,一人会眼睁睁瞧着另一人永远离自己而去,不禁心生了感慨,这才与宋氏说了那么一番话。
可没想到这似乎是刺激到了宋氏的过往,让她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忆。秦招禄自然是心虚愧疚。
哄了一会儿,宋氏方才止了泪,长长地喘了几口气,宋氏言道:“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
“好,不说,再不说了……”秦招禄连忙保证。
宋氏叹息一声,往秦招禄怀里钻了钻,想了会儿道:“还是说说娘的丧事……如今娘还没去,咱们家办丧事肯定是要准备布置的,到时候村里不会不知道。你说不告诉老屋那边儿,他们迟早也会知道的。到时候不是又要起波澜?”
说到这儿,宋氏忍不住道:“昨个儿秦金他娘才过来叫骂,这事儿要是传过去了,就怕她又给我们扣黑锅,把娘的事儿怪罪到我们头上……到时候这事儿可真是不好说清楚,毕竟娘是住在这边儿才出了事不行了……”
秦招禄却似乎十分看得开:“她能怎么样?做不了孝顺儿媳给娘披麻戴孝,摔盆送终,她还有什么资格在这儿狂?她若是敢说一句,我们和三弟夫妻对娘不起,害娘病重不治,我也敢张口说,要不是娘在他们那边吃得不好还吃不饱,生生将身体败了,也不至于才到我们这边享了两天的福就要撒手去……我就不信,村里人肯信她却不肯信我。”
秦招禄眉眼沉沉:“况且,筱雨建了善堂,她虽然这几日没出门,在家养着,可我是日日都出去了的。村里的人明着暗着都夸筱雨富贵了不忘照顾乡亲,对她很是信服。在这种环境下,谁还会听她的却不听我的?”
宋氏叹了口气,跳过这事不提,只道:“等睡了起来,下晌该置办的东西得开始置办了。”
秦招禄静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夫妻二人俱是疲惫不堪的,相拥在一起,没多久就睡熟了。等筱雨来叫他们的时候,罗氏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
秦招寿和罗氏吃过午饭也抓紧时间去休息,宋氏和筱雨收拾碗筷,秦招禄则去镇上采办东西。
家里这时候明显人手不够。
鸣翠本就是个丫鬟,处处都要帮忙一把,筱雨不许她陪着他们熬着,让她该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不能把身体拖垮。鸣翠不依,道:“姑娘从昨晚上起就没睡好,今儿又一直没去休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奴婢皮糙肉厚的,这点儿苦不算什么。”
筱雨却道:“你不能倒下,我要是倒了,你还能扶我一把。可你要也倒了,谁在后头扶我?”
鸣翠还要反驳,筱雨轻声对她耳语道:“别忘了,我可是个病人。”
鸣翠一愣,抬头看向筱雨的眼睛。
因一晚上浑浑噩噩没睡好,再加上近日一直操劳到现在,筱雨整双眼睛似乎都充了血,瞧着有两分吓人,再加上她巴掌大的脸,更显得憔悴不堪。
筱雨轻叹一声:“左不过就是这两日了,到时候丧事办起来,自然会有人来吊唁。看到我这模样,你说,还能有谁不相信我被秦金他娘打?”
鸣翠张了张口,小声地道:“姑娘不辞辛苦,原来是为了这个……”
筱雨扯了扯脸:“也算是顺便吧……”
天地良心,筱雨最初可真的没有想过用利用这件事给自己加同情分。
鸣翠到底也是去休息了,照顾其余几个孩子的任务就落到了筱雨身上。初霁和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