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虹得偿所愿,甫一出门便兴高采烈地跑到了前面。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名叫小九的孩子比他高一个头,瞧着十分瘦削,但脸上和长虹一样,露着灿烂的微笑。
小九刚见到筱雨的时候十分拘束,连抬头看筱雨都不敢。后来见筱雨并不凶恶,方才敢轻声和筱雨说两句。但大多数时候这孩子还是十分腼腆的。
能在这内城中住着,小九家也有两分家底。不过听长虹身边的丫鬟介绍的情况,他们家也是山穷水尽了。
“……小九他爹是庶子,小九爷爷过世之后,几兄弟分家,就给了小九爹烟明胡同后巷里的那所不大的房子。”丫鬟叹息着道:“奴婢见过小九爹,不是个好东西……身无所长,靠着小九娘卖糖串儿的钱过活,整日还喜欢在赌场流连。小九比咱们小少爷大两岁呢,也就只高个个头,身子骨怕是还没小少爷重。”
瞧着小九和长虹玩儿得这般开心,筱雨忍不住叹了口气。
鸣翠道:“想必小九爹的嫡母是容不下他的吧……如今小九爹这般不成器,应是从小教育的结果……”
筱雨点点头,轻轻摇头叹道:“小门小户的每日就计较些鸡毛蒜皮,吵过闹过便也算了,倒也不糟污。而这大户人家从小把孩子养废来报复,也不嫌花费时间长,废的心思多。”
筱雨厌恶地撇开头,鸣翠轻声道:“姑娘,也不是所有大户人家都这样的。”
筱雨轻笑一声道:“说的是,宋家就不是这样。祖母对两位庶出的舅舅也是视同己出。”
顿了顿,筱雨倒是奇怪地问宋府的丫鬟道:“五老爷和六老爷的亲生母亲都已经亡故了吗?”
丫鬟忙回道:“回大姑娘,是呢。五老爷生母佟姨娘是生五老爷的时候血崩过世的,六老爷生母江姨娘在六老爷三岁的时候踩滑了台阶,后脑勺被撞了血窟窿,本来已经养好了,结果有一日出门赶庙会祈福,被一辆横冲直撞的马车撞到了路边,到晚上便不省人事,夜半时走的……”
筱雨可惜道:“这也真是天灾人祸啊……”
“五老爷从小就生得壮,听府里以前的嬷嬷说,佟姨娘怀着五老爷时十分看重自己的肚子,孕期补得太过,生五老爷的时候难产,血崩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宋府丫鬟轻声地解释道。
筱雨点头:“不补不行,补得太过也不行。重要的是‘均衡’二字。”
一路说着,便到了长虹提到的叠罗汉的地方。
这处杂耍的地方已经围了一圈人,中间腾出了一大片空地,十数个江湖卖艺人分散地站在当中,多半都是穿着短打的衣裳,场中零零散散地放着些杂耍的道具。
长虹人小,即使是跳起来也看不到里面的场景,他便抓耳挠腮地要挤进去瞧。刚过了两个人的腿就被人呵斥道:“小娃娃别挤!待会儿被人踩到怎么办?你家大人呢?”
筱雨忙一把将长虹给抓了回来,对那人道:“抱歉。”
那人见是个漂亮姑娘,嘀咕了两句便扭回了头去。
长虹嘟着嘴道:“我瞧不见嘛!”
“瞧不见你就乱挤?当心拍花子的把你给掳了去。”筱雨轻拧了他一下,长虹立马道:“二姐姐最坏了,老是拿这个来吓唬我!”
筱雨哼了一声,将长虹抱在怀里。长虹够着脖子往前面使劲儿瞧,但仍旧抱怨道:“我还是看不见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按着筱雨的肩膀,脚也开始踩在筱雨的身上,似乎是将筱雨当做山在爬了。
鸣翠惊呼道:“小少爷,使不得使不得……奴婢驮着你看行不行?你快从姑娘身上下来……”
因长虹的这番动作,筱雨发髻、衣裳全乱了。长虹下手没个分寸,还刮了她的头发,扯得她头皮疼。
长虹一听鸣翠的话立马欢呼道:“好啊好啊!鸣翠姐姐我骑马马!”
“不许!”
筱雨顿时厉声喝道:“就为了你要看个杂耍,就要所有人都为你服务?你瞧不见里面又不能进去,怎么就不另外想个法子?”
长虹顿时缩了缩肩帮。
他虽然年纪小,但还是很会看人脸色。当筱雨表情严肃地说话的时候,那就是她在生气的时候。长虹早就已经掌握了这一条“规律”了。
他当即蔫巴巴地乖乖从筱雨身上滑了下来,垂头丧气地站在筱雨面前,也不敢再说话了。
当然,也多少有点赌气的成分在里面。
站在长虹旁边的小九更加不知所措了。
他之前还觉得长虹的这个姐姐很和善的,没想到居然也是这么凶啊……
今日曹钩子和三弯不在,跟着筱雨出门的是另外几位兄弟。见这会儿气氛尴尬,其中一位出声道:“姑娘,不如……我驮了小少爷在肩上看杂耍吧……”
鸣翠也道:“姑娘,小少爷都要哭了……”
“他才不会哭,就是哭也是假哭骗人的。”筱雨没好气地道,伸手拍了拍长虹的头顶,道:“叔叔说要驮你瞧杂耍,你该怎么说?”
长虹低声地道:“谢谢叔叔……”
“大点儿声!”
“谢谢叔叔!”
长虹乍然那么吼了一句,引得那出声的兄弟顿时尴尬地笑,道:“小少爷不要客气……”便伸手将长虹抱到了肩上。
长虹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乖乖地坐在那兄弟宽阔的肩膀上,手搂着他的脖子,坐稳后立刻兴奋地往场中看。
他倒还算有心,瞧了片刻后想起他拉来的伙伴小九,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