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之久再见到谢明琛,筱雨的心里感慨万千。
彼时他们是论及婚嫁的男女,谢明琛对她的情谊她知晓,但她自认为回报不起他那样的深情。
若非中途杀出来的仇暴杀和宝晶公主,也许他们现在已经成为夫妻,她甚至可能已经给他孕育了儿女。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这对筱雨来说或许是幸运了,因为她后来和楚彧再次相逢,两人更是成为了夫妻。
可对谢明琛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磨难。
未婚妻子宝晶公主心怀叵测,圣旨令他娶,他娶也不是,不娶也不是。
谢明琛命运的转折,或多或少她都有参与其中。
这个男人是对她而言是朋友,是知己,是恩人。她对他的情感不是男女之情,却少不了除男女之情以外的一切好感。
而他对她的情,她无以为报。
筱雨微微一笑,笑容中带了两分尴尬:“谢大哥,请进。”
谢明琛笑容和煦,但在瞧见筱雨所梳的妇人头时还是露出了两分落寞。
他静默着跟着筱雨进了堂厅,筱雨亲自给他倒了茶,两个人坐着,一时之间竟没有话可说。
良久,还是筱雨先出声道:“听说谢爷爷生了一场大病,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身子骨可还好?”
筱雨关切地问道。
谢明琛饮了口茶,点头道:“祖父身体还好,那病也是我们说得夸张。祖父身体一向康健,没那么容易出问题。这……也不过只是个托辞罢了。”
筱雨心里清楚,谢明琛正是借着谢老爷子生的这场大病才能请求咸宁帝推迟他和宝晶公主的履行婚约的日期。
“……可一直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办法。”筱雨明言道:“西岭使团不会允许谢大哥你一直这般拖着,宝晶公主年岁越大,你越是推脱不掉的。”
谢明琛轻轻点头:“我明白,不过如今还是拖得一时便拖一时。我已经想好了。”
筱雨疑惑地看着谢明琛。
谢明琛浅淡地一笑:“那宝晶公主是何样人,我并不关心。不过你既然在临走之前还腾出空来亲手写信交给祖父,言明那宝晶公主为人诡异,想必她的确有些不妥当。也正是因此,我和祖父才千方百计拖延这桩婚事。已拖了一年多之久,再拖的确是拖不下去了。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我远走他乡。”
“谢大哥……”
筱雨焦急起身,她没想到让谢老爷子和谢明琛这般坚决地推脱和宝晶公主履行婚约的原因,竟然就是因为她走前所写的那封信。
“你坐。”谢明琛伸手止住筱雨,笑道:“别紧张,我说的远走他乡,并不是什么要逃脱婚旨。”
“那谢大哥是要……”
“筱雨你应当知道,现如今北边儿大旱之事。”谢明琛缓缓地道:“大灾过后,疫病横行,这是前人累积的经验。平州城方面已经传来了城北难民有人染上时疫的消息。那边儿郎中大夫的医术普遍低下,当初在北县时我深有体会。这个时候,平州一代缺的便是会治疗时疫的大夫。”
“谢大哥的意思是……要自请前往平州,医治时疫?”
筱雨伸手捂住了嘴,瞪大眼睛看着谢明琛。
谢明琛微微点头,笑道:“祖父常说我缺乏历练,从前在北县,有祖父护着,回京城之后,仍在祖父的庇护之下。祖父已日渐老迈,护不了我多久了。这一次我下定了决心。”
“谢爷爷难道不知道谢大哥你的打算?”筱雨惊愕问道。
谢明琛点头:“此事我还未同祖父商议。”顿了顿,谢明琛道:“我已经写了奏折,呈给皇上,只等皇上批下。”
“皇上不会同意的。”筱雨摇头道:“皇上明知你是宝晶公主亲自选定的驸马,又怎会将你派去平州?”
“宫中御医,我的医术不算顶尖,但在医治疫病上,我一向拔尖。”谢明琛道:“你还未到京城时,京城曾小规模地爆发过一场时疫。京中御医束手无策,民间郎中也是急得干瞪眼。将那场时疫消弭于无形的人,是我。”
谢明琛缓缓一笑:“我身上也只有这点本事了。”
“谢大哥……”筱雨嘴皮子轻颤,她很想和谢明琛说一声对不起,可又觉得这话说出来,会伤了谢明琛。
两人顿时又默契地同时没了话,谢明琛轻啜饮了一口茶水,声音几不可闻。
“你……还好吗?”
谢明琛摩挲着茶盏边缘,声音飘忽:“我昨日才听人说,楚国公府来这儿提亲下聘,要为三房唯一的男嗣楚彧娶妻,然后便听到了女方姑娘的闺名……”
筱雨端茶的手一顿,轻轻地吁了口气,抿唇道:“嗯,是我。”
谢明琛缓缓地笑了一声:“兜来转去,没想到你们还是走到一起了。”
谢明琛看向筱雨:“当初在雨清镇时,你打了野物来医馆中卖,爷爷本没有要收你的东西的打算的,是因为他对爷爷开了口,爷爷才以可观的价钱将东西从你哪儿收了来,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筱雨意外地张了张口。
谢明琛笑道:“看你这样子,想必你对此事还是不知情的。”
谢明琛轻叹了一声:“那时我也不知,是后来爷爷告诉我的。然后我才知道,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对你倾心。”
谢明琛沉默了片刻道:“他人不错,虽然我与他交集不多,但也知道他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能让爷爷赞誉有加的人,定然也磊落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