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试探,也算是自先朝传下的一个例。这勒克什其实也是个伶俐的,已是读懂了军机处之意思,这是拿话提醒自己。弘昼本来就是个荒唐性子,此刻明白了这无头差事的由来,更也没了疑心,倒只是暗后悔自己没带几个园中女奴来,此刻也只就一笑,虚踢那勒克什一脚,呼喝道:「猴崽子,把你伶俐的,自然你还办你的正经差事,莫来缠我才是,我就这里瞧瞧光景,过两日才回京呢。」
那勒克什恭谨奉了命,领兵带着道士自去了。只为错开行程,北京城里瞧不清局面,弘昼却只好称病,说是背伤发作,不便起行,便就草草宿在那本地知县的县城驿馆里消磨日子。虽然此处遥近京城,也算繁华世界,但是一个县城驿馆,又如何比得了自己行宫两朝名园;他出来时又以为下马便回,只带了几个随从亲兵,要不就是太监小厮,更哪里能比宁荣诸美销魂蚀骨。每日里只在驿馆里摔盆骂碗,要么斗蟋蟀玩蛐蛐,本地名流士绅「孝敬」王爷的财物金玉,连看也不看,只一味气闷。
那知县是个汉官,名唤任诚凤,却也是个颇能察言观色的,才两日,竟能读懂弘昼郁闷无聊之心,也不知他哪里来的手段,竟然将本地女学宫里两个读书的妙龄女学生送进驿站来伺候弘昼。这等地方女学宫,本是地方上退仕官员或者士绅名流家之后幼龄女孩子,也要附庸风雅读书识字,又不好请男先生,便选谁家有园子的,聚在一起,雇几个女博士,讲说些女则论语,诗经楚辞,学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算同流应声,地方上联络之意。论起来,里头的女学生,也算是本地面里有体面家之孩子,最是纯洁娇贵的;本来莫说风月之事,便是小厮男丁也不许进学宫里去的,更非寻常人敢去寻花问柳之处。只是如今弘昼这天家阿哥,又是官场里出了名的荒淫之名,这任诚凤哪里敢寻那烟花女子来奉承,竟不知是威逼还是利诱,带了这等女孩子进来供弘昼「解闷」。
弘昼本来无聊,更不放在心上,自然笑纳,可叹这两个女孩子,本也是大家子闺秀,正是守字闺中,开蒙知礼,新梅初柳的年纪,奈何遇上这等「王爷留访地方」的事体,只给弘昼一通奸辱,玩了身子,破了贞节,只当泄欲玩具一般奸弄折辱,亦是时运不济,无可奈何,红颜薄命之事。偏偏弘昼如今眠花宿柳有了几多美意,虽是这一対女孩子也是小巧可怜,别有风味,却总嫌弃远不如大观园里诸美颜色,只恨自己一时走得急,连贴身奴儿也没带来,心下不快,胡乱奸污了只管泄欲,也不多加疼怜。
便是两个女孩子的名字,都记不住。也不知两个女孩子背地里如何哀泣悲耻,弘昼走后又如何自处,书中也难尽表。
才又住五、六日,又派人回京王府并园子报平安,门上却报,有詹事府冯紫英却赶来报信伺候,便唤人引进来问话,那冯紫英切切跪了,也不敢用茶,只陪笑回话,只说「奴才已经切切打探,连夜赶来给主子送信,京中风平浪静,皇上略有所起色,听说还在病榻上接见了军机大臣」、「六部里的事都是直批畅春园,宝亲王在御前奔走处置」,「圣上闻得王爷抱病带伤,还远行为父皇祈祷安康,圣颜颇慰」。
弘昼最知这冯紫英是个伶俐的,果然听他件件说的都是要紧消息,便索性放开性子笑骂道:「皇阿玛安好便好,只在这所在闷出鸟来……」
冯紫英却笑道:「奴才也知道主子闷,只是奴才瞧着京中情形,主子还在这里略盘桓几日才好,否则这回回京,总要面圣,皇上面前,总不能显得没伤没病的……再磨蹭几日,也就遮掩了……」
弘昼想想也是,无可奈何,只得随口闲话道:「园子里的案子如何了?」
那冯紫英闻听此言,却是心头藏了个鬼。只因昔时抄检寿熙班、搜罗凹晶馆、擒拿尤三姐的差事都一路给了他,前几日紫菱洲的事体却是宗人府办了,他又只因弘昼一时贵人口风将尤三姐许个「自便处置」,一时贪欢娱色,又有些个「尝尝王爷的女人」的小心思儿,竟威逼胁迫,将个尤三姐倒拘在詹事府地牢里,也不舍得杀,只是逼奸受用;当时自然快活,事后未免有些害怕,此刻弘昼随口问个案子,竟不知是说哪一件,只得陪着小心,只道:「园子里又有了风波,都是奴才的不是……」
弘昼听他这般回话,才想起自己贵人多忘事,紫菱洲一事指给了宗人府去办,这冯紫英不知首尾,便道:「罢了,本不是你的首尾。也不是什么大事,恩……其实还该你来办才妥当的……太监没根的贱种,办事未免没了人情味……倒唬坏了女孩子……本王在这里着实无聊,你别在口外待着了……要不替我跑一趟……回京后让詹事府带人去园子里,回了凤丫头,用车接几个伺候人来这里伺候……」
冯紫英其实连着几日替弘昼打探消息,又是奔来张家口,到底累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