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定以后,灵台清明,不知过了多久,他忽觉有人走进房来,双目一睁,但见蔡昌义蹑手蹑足,正在掩闲房门。华云龙心头一怔,蔡昌义旋身,竖起右手食指,担起嘴唇先作一个噤声手势,然后悄声道:老弟,跟我走。

华云龙越发惊奇,也悄声道:有事么?

蔡昌义道:没事,你先梳洗,要轻,要快,我等你。

华云龙暗忖,不觉皱起眉头,起身穿衣,一面问道:昭南兄他们起身了么?

蔡昌义道:别管他们,咱们悄悄的溜走。

华云龙道:溜走?为什么?

蔡昌义道:去玩,我带你游览名胜古迹。

华云龙迟疑道:这个

蔡昌义急道:快嘛,等他们起身,咱们就走不成了。话声微顿,陡又接道:你不知道,金陵的名胜古迹不可数计,清凉山、狮子山、钟山、北极阁、**鸣寺、雨花台,燕子矶至于莫愁湖与玄武湖,那是不用讲啦。

华云龙道:便是去玩,那也不能悄悄的走,总得

蔡昌义截说道:总得怎样?告诉余伯父么那准走不成,等他们起身,准是思索呀,推敲呀,讲那贾嫣的事,头都大啦。我是与你投缘,悄悄的带你去玩,免得被他缠住,你去不去?不去不劳驾,我一个人去。

华云龙本就贪玩,再听蔡昌义如数家珍一般,报出许多好玩的去处,心思早已活动,如今又听蔡昌义这般说法,更觉不便辜负他的一片盛情,但因寄住余家,余家父子心肠热络,自已正事不办,悄悄溜出玩,总觉欠妥。

蔡昌义见他欲言又止,想去不去的样子,忙又接道:机会消纵即逝,白天咱们去玩,晚上我陪你再走趟「怡心院」,看看究竟,问向那个什么姓仇的下落,这样玩归玩,办事归办事,不很好么?

华云龙想想有理,微一吟哦,道:那总得留个字条

蔡昌义眉开眼笑,连连挥手,道:你去梳洗,字条我写,快。走去桌边,研墨濡笔,一挥而就。只见纸条上写着:弟偕云龙出游,傍晚归。花押更简单,只有一个「义」字。搁笔回首,但见华云龙面含微笑,已在身后相待。

蔡昌义姆指一翘,道:跟我来。身子一转,悄悄打开房门,掩了出去。这时旭日甫升,余家已有下人洒扫举炊,他二人掩掩藏藏,到了侧院,看清四周无人,纵身越过院墙,撒腿奔去。

奔出二三里,眼看已近城脚,华云龙问道:昌义兄,咱们进城么?

蔡昌义道:嗯!先进城,清凉山、**鸣寺、北极阁,都在城内。

华云龙道:咱们先游何处?

蔡昌义道:清凉山,那**鸣寺就在山上,咱们在**鸣寺填饱肚子,再去雨花台捡鹅卵石。

华云龙不知什么到「雨花台捡鹅卵石」,又为何要去「**鸣寺填肚子」,但见蔡昌义奔行不歇,也就懒得再问,只是亦步亦趋,紧随而行。他二人穿越而过,须臾到了城西。所谓「清凉山」,实际只是个较大的丘陵,其高不足百丈,方圆不过二十里,但那山腰以上,禅林茂密,每当炎夏,清风徐来,蝉鸣涤人尘思,微风沁人心脾,颇有消汗生津的功效。「清凉山」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鸣寺位于清凉山之巅,占地不大,但香火鼎盛,此刻虽是清晨,朝山礼佛的香客已络绎于途了。其中的缘故,一因禅林雅静,空气新鲜,城居的人,藉那爬山登高的机会,既可进香许愿,又可锻练筋骨,故此人人争先,相沿成习,再者,**鸣寺的和尚煮粥待客,虽是薄粥,下粥的素菜,则是和尚的心之作,脆香可口,食之宜人,而且不另收费,旁人也无法仿制,为此一顿素粥而来,也是大有人在,蔡昌义所讲的「**鸣寺填饱肚子」,其理之一,也在于此。

他二人到达山下,放缓脚步,夹在香客之中,缓缓朝山巅走去。这一条路,地区偏僻,上山的人不多,走到半腰,从四面上山的人会合一起,人数可就多了,但也没有扎眼的人,便有扎眼的人,他们志在游山,恐怕也不会注意。

一片朗朗诵经之声临空传来,那是和尚的早课犹未做完。罄钟木鱼,贝叶禅唱,华云龙听了,顿感心头一片宁静,隔夜的烦恼为之尽去,他不觉默然加快步子,循那诵经的声音直奔山颠。**鸣寺只有一座正殿,一座侧殿,一座后殿,另有一个膳堂,一个接待香客的厅屋,膳堂在厅屋之后,后厅在正殿之右,厨房与肩都在后面。

此刻,二三十个和尚,齐聚在那正殿之上,合十膜拜,全心全意的诵经。华云龙好似已经着迷,迳趋正殿,全神贯注的在那里静听。过了片刻,蔡昌义有些好奇。也有点不耐,悄悄的附耳言道:怎么回事?老弟。

华云龙微微一怔,霍然惊醒,他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那木鱼禅唱,为何能令他悠然神往,当下尴尬的摇一摇头,笑道:没有什么哦,咱们四下瞧瞧。也不等蔡昌义回答,身子一转,缓步走向偏殿。

他这等神不守舍的模样,瞧得蔡昌义满头雾水,好生不解,但却已令另外一人脸含微笑,点了点头。那人是个瘦骨磷峋,满脸皱纹,眼皮下垂,银须过腹的和尚。这和尚毫不起眼,一串佛珠,一袭灰布僧衲,一双多耳麻鞋,如此而已。可是,自从华云龙登上山腰,他就远盯在华云龙的身后了。

游罢寺院,蔡、华二人来到东南角上,眺望城景。金陵城东南一带,人烟稠密,房屋栉比鳞次,当真是红尘千丈,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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