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轲也顾不得太多,猛然一跃,整个人翻了个身落在船上,身形震得整艘船猛地一沉,吓得船夫差点掉进河里去。
“快走快走!”秦轲急声道。
船夫却傻傻地愣着,纹丝不动,望望岸上,又望望自己的船,心想现在又没涨水,这岸到船上至少有一丈之高,这年轻人又是怎么想不开直接跳下来的?不怕摔断腿?
他倒是没有把秦轲当成什么修行者之流,毕竟这里是建邺城,荆吴富庶之地,秦轲一身粗布麻衣,一身的乡土气息怎么看都像是小地方来的年轻人。
而那些修行者通常要么给人看家护院,强一些的甚至还会有人主动邀请他们做客卿,怎么也不该如此窘迫才对。
秦轲慌里慌张地怕背后有人追来,伸手就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塞进船夫的手心里:“林堂街知道不知道?”
船夫愣了愣,缓声道:“知道,就在……”
秦轲抢过他的斗笠,戴在自己头上。斗笠很大,正好可以掩盖住他的面容,顺便,他阻止了船夫继续说话,道:“去林堂街,银子就归你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速度要尽量快些。”
船夫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眨眼看了看自己手心里的一两银子,莫名地生出喜意来,林堂街距离这里说远不远,哪儿值得这一两银子?
顿时,他看着秦轲的眼神变化了许多。只觉得这位大概是哪家士族公子哥为了调戏哪家怀春少女而专门装成这幅穷小子的模样吧?毕竟建邺城作为荆吴的国都,就算是天上掉下一块砖来,都有很大可能砸中一位贵人,那些士族大家天天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就更是多如牛毛,不足为奇。
咧开嘴,船夫露出那一口泛黄的烂牙,操着一口带着乡间口音的荆吴话吆喝了一声:“好勒!这位公子,您坐好,保准给你送到地方!”
但竹篙第一篙下去,秦轲就皱起了眉头,只见两边的护坡还有栏杆缓缓而过,大概是因为这条暗道已经出了老街,路上多了些行人,甚至能听见包子铺的吆喝声。
但秦轲此刻哪儿来的心情观赏这建邺城的风光?他紧张地抬头,看向那个船夫尚且没有察觉到的暗道,仍然一片平静。只是他心里狂跳,总觉得那里会突然迸出一个一身鲜血的身影来。
想到这里,他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来,一把就抢过了船夫的竹篙,道:“你坐着,我来!你给我指着方向!”
“啊?”船夫傻了眼,呆呆地坐在船上,看着秦轲有些笨手笨脚地用竹篙划船,却根本没能让小船有多大的速度增长,他皱着眉头心想你们这些公子哥哪儿用过这样的的东西?就算给了你们,又能快到哪儿去?
但很快。他的眼神变了。
秦轲确实没撑过竹篙,但却不是因为他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纯粹只是因为稻香村并非江南水乡,就算他想要玩一把行舟,那一口村民们用以养鱼而臭烘烘的鱼塘也绝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
不过等到他开始熟悉竹篙撑船的感觉,他的手脚逐渐变得轻快起来,常年修行而凝聚的气血在此刻从他砰然跳动的心脏传输到全身各处,给予了他远超船夫的力量。
只不过是一撑,小船就在水上宛如被巨力推动一般呼啦啦地向前滑行了数丈之远。等到他再几撑下去,小船就宛如驾驭着惊涛骇浪一般,在水面上疯狂地向前。
“右边……不不不……不是……,右右右……”船夫颤抖着伸出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长错了地方,颤抖着,用弯曲的手指指着方向,结巴地道,“慢……慢点……会撞着其他船……”
秦轲根本不理,眼睛微眯的他看见前方有人躺在船头,一边感受着水乡悠闲,一边闭眼昏昏欲睡。
秦轲估算着距离,一抬手,竹篙破水而入,如一杆大枪狠狠地顶在了河底!
一股力量顺着竹篙传递回来,整艘船打了个摆子,船尾更是猛然地凌空而起,片刻后,又重重地扑打在水面,几乎是在毫厘之间,擦着那艘小船迅猛而过。
溅起的大量水花,哗啦啦劈头盖脸地拍打在那躺在船上人的脸上。
“谁啊!要死啊!”船上人惊吓之下猛然地挣扎起身,破口大骂,然而秦轲早已经在一处转角拐弯而去,只留下涌动的水面证明刚刚有人把一艘小船当成了奔马般使用。
等到船终于在这样狂放的态势到达了林堂街附近一处停泊处,船夫已经几近晕厥。他这一生也没见过这般疯狂不要命的撑船,这哪里是开船,这分明是在赶命!现在他已经完全肯定秦轲是个修行者了,否则哪儿来那把力气竟然把那长长的、沉重的竹篙像是当成一杆长枪一般对着水面一顿瞎捅?
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的船怕是得翻,自己得掉进水里淹死,但偏生秦轲总会在这种危机关头猛然地再度出篙,把船从临界点再度调整回来,总算是没有酿造出一出事故来。
但这晃荡的程度,就连撑了这么多年船的船夫都有些受不了了,胃里一阵翻腾,刚刚上岸就哇啦啦吐了起来。
秦轲走上岸,总算松了一口气,安泰街到林堂街之间的距离说远不远,但要说近,却也有着不少距离。这样的话,就算那个杀死九爷的修行者追出来,也应该没法捕捉到他的踪迹了吧?虽然这一路上做得确实过火了一些,有一次把一位正撑着伞坐在船头顾盼生姿的妇人给吓得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但想来那位跳进水里的船夫水性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