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河村,这天晚上只亮着一盏灯。
天已经全黑了,月黑风高,这盏孤灯在群山之中显得微不足道。
但是屋内的三人,尤其是魏行山和周令时,却格外珍惜这盏孤灯的光亮。
两人正围在桌子旁边,就着灯光打量着眼前这具野兔的尸体。
野兔,是今天下午在村口附近的野地里,被兽夹子逮到的。
这兽夹子是周令时昨天晚上随手下的,身为一个猎人,有枣没枣打三竿子。
收获其实还行,但是这份收获带来的信息,却让人不寒而栗。
苗雪萍说,今晚有客来。
魏行山看着眼前这只兔子,瞧了半天没瞧出蹊跷来。
周令时身为一个七寸能耐的传承猎人,知道光看是看不出花样的,得上手。
他捧起这只野兔,仔细地摸了摸,恍然道:“这只兔子全身的骨头已经被人捏断了,我就说今天下午拎起来怎么软趴趴的呢。”
魏行山看着苗雪萍,沉声问道:“干娘,这里头有什么说法吗?”
“这叫做‘断骨拜帖’。”苗雪萍在椅子上安安稳稳的坐着,脸上波澜不惊,淡淡说道,“是门里一种隐秘的手法,以前我们门里人要谈买卖或者商量事情,所谈之事未必见得了光,所以互相见面要给个暗号。
这种‘断骨拜帖’,就是暗号的一种。
这只兔子其他骨头都断了,只有头骨没事,就说明约定的时间是今天晚上。”
“既然是门里的手法,我怎么不知道呢?”周令时问道。
“你之前拜师的滇南吴家,立族不过百余年,而这种手法很古老了,最近两百年已经没人用了,你当然不知道。”苗雪萍解释道,“别说是你,就连我也只是在苗家典籍上看到过记载,这是第一次亲眼目睹。”
说完这番话,苗雪萍目光看向了窗外,冷声说道:“既然有人想找咱谈事情,那咱就等着。”
“姨婆,你放心。”周令时说道,“这村子周围我都已经布置好了,这里里外外我布下了二十三道陷阱,甭管是人是鬼,想从村子口到这儿,那起码得脱层皮再说。”
“干娘,你别听他胡吹。”魏行山说道,“就他的陷阱,对付对付野兽还行,想要对付人那是差点意思的。不过没事儿,您看看我身上。”
说到这里,魏行山把自己身上的大衣一掀开,里面挂着一排排的**:
“您看见了吗?这十八颗**,那才叫真正的鬼见愁。来人不管是谁,要是对你有丝毫不敬,我魏行山就扑上去跟他同归于尽。”
“师兄,马屁这么拍就过了。”周令时翻了翻白眼,“你这是瞧不起咱姨婆的能耐。”
“我可没这个意思。”魏行山赶紧摆了摆手,最后叹了口气,“反正我跟老林几趟买卖做下来,知道自己能耐不太够,想要在这种场面下不算个废物,那就得舍得把自己豁出去。”
“身上绑着这么多**,你倒是把自己给豁出去了,那我在你身边怎么办?”周令时问道,“你魏行山烂命一条,我周令时的性命可是很金贵的。”
“你周令时凭什么比我金贵?”
“咱师傅喜欢吃我做的菜啊。”周令时笑道,“还有,就算我可以陪你去死,你把咱姨婆置于何地啊?她不也在我们身边吗?”
“我干娘什么能耐?”魏行山说道,“我要真一拉**,她老人家早就没影了。”
“那既然干娘不会被**伤到,你凭什么认为敢对干娘不敬的人,会怕你这**呢?”周令时问道。
“有道理。”魏行山立刻被说服了,看向了一旁一直在翻白眼的苗雪萍,“干娘,要不我去对面楼上趴着,把枪架起来?”
“行了,你们俩的孝心我知道了。”苗雪萍无奈地说道,“可是一会儿真见了人,你们千万记住了,在原地别动就行,不要给我添乱,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
话音刚落,苗雪萍脸上神情微微一变:“人来了。”
周令时和魏行山两人一听这话,赶紧竖起耳朵听屋外的动静。
可惜他们毕竟不是苏家猎人,这会儿除了外面的风声,其他什么都听不到。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大气都不敢出,更加不敢动弹。
他们心里都知道,眼前这位女猎人辈分暂且不论,仅凭能耐,那是可以跟自家师傅并驾齐驱的传承猎人。
对方不知道什么来路,但既然敢在村口下断骨拜帖,那肯定不是冲他们俩来的。
对方要拜会的,必然是这世上最强大的猎人之一,苗雪萍。
自己别帮倒忙就行,什么陷阱**之类的,说过就算,应该派不上什么用场。
就这么静静的等着,大概过了三四分钟,周令时眼前一亮,终于听到了。
“哒。”
“哒。”
“哒。”
乍一听像是打更的声音,但仔细一听,并不是。
没那么脆,这声儿发闷。
周令时很快就辨别出来了,这是木棍儿杵在地上的动静。
魏行山显然也听见了,轻声说道:“拐杖,这好像是个……”
周令时赶紧摆手,示意魏行山别把那两个字说出来。
是个瘸子他早听出来了,生怕魏行山口无遮拦把人惹恼了。
敢在晚上孤身一人来拜会苗雪萍,那得是什么厉害人物,宰自己师兄弟两人那就是吹口气的事儿。
跟这种不知深浅的门里人打交道,那得特别注意,千万别祸从口出。
魏行山毕竟是个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