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
这世上无辜的人太多了,可怜不过来。
一行人一出邮局,打着先下馆子搓一顿解决午饭的目的刚刚没走几步,不远处就传开一阵喧闹声。
听到那些高亢的口号声,关有寿第一反应就是拽紧手上的小手手,蹙眉望向一bō_bō前面拥挤而去的人群。
那是哪儿?
不用谁提醒,关有寿的脑海里面出现学校两字。
“爹爹~快,咱们也去瞅瞅。”
瞅个pi!关有寿差点出言爆粗,哈腰捞起闺女的小身板就抱着怀里不放,“你看看你哥他……”
“们”字还没出口,蠢蠢欲动的关天佑果断缩回他的小脚丫。对,他是哥哥,可不能给妹妹做坏榜样!
每逢遇上喊口号的,他爹娘就一个字——避!再多的话就是你们点点大的小屁孩挤进去被踩扁咋整?
当然这是借口,他三岁就懂了。据他娘说以前那些人抢地主的更凶猛,眼珠子都红了各个还抢破头。
这回儿?
关天佑踮起脚尖伸长着脖子,无奈被哥们一把托走,更无奈的是他义爷爷更是往他们哥俩身后一挡。
可有些时候不是你想避开就能避开,就如此刻。
邮局门口通往县饭馆的青石路说长不长,说宽也不宽,可奈不住它是县城最繁荣的一条主道。
供销商店、副食品商店、国营饭店,甚至公安/局什么的都在这一条街上,两侧后面还是大片居民区。
众目睽睽之下,在接二连三的人群里逆道而行本来就显眼,何况巧不巧的居然又让梅大义遇上刘青山家的儿女。
一打招呼,得了。
别说关天佑,就连齐景年都差点被人家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给抱在怀里跑……咋办?去呗,跟上!
你要敢说不凑热闹试试!
滚滚红尘,芸芸众生相。
总有些人会义正言辞地喜欢揪人小辫子。无关谁谁是不是无辜,无非是求名利的,求立功的。
然而,关有寿这次料错了。
还没到学校,路口的一家小院里就传出哭闹声,喊叫声,东西的碎落声,还有慷慨激昂的声音,无一不表明前面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再看前面五十米处的学校大门口空地上,还跪着一对脖子上挂着“臭老九”牌子的一对老夫妇。
“是老校长家。”
“这会儿又是整啥?我记得他家可不是……”
“小点声。”
“那上面牌子写的是臭老九。听说那些孩子被压迫了。”
“啥?”
关有寿听着人群里的窃窃私语,只能快些不着痕迹地拉他义叔带孩子们离开,可围观的人实在太多。
别说离开,就是给你走也压根过不去,一行五人连同刘青山的老儿子小闺女早已被挤在人群行列。
被她老子抱着的关平安可算见着了院子里的一幕幕,可还不如没见过。
抄家?
她不是没见识过,前世就见多了那些贪赃枉法的被抄家,严重点的满门抄斩都不是没可能。
可那是官府出面。
眼前这些凶神恶煞的半大小子们能代表公家?她也有军装,她也能扯块红布条往胳膊上一套。
可事实就这么荒唐地出现了。
没有书面判决,没有秩礼有序的卫兵。有的只是地上到处的花瓶碎片儿、撕烂的书籍字画和被乱扔的衣物。
甚至还有几人竟然拿着一把把铁锹和土镐,他们各个在不大的院子里到处挖着什么反动物品。
臭老九?
这是什么鬼?
被抄家的一家五口,跪在地上的一对脸色苍白的中年夫妇,正瑟瑟发抖地竭力紧紧搂着仨孩子。
尊师重道,乃是为人之本。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关平安不忍直视地撇开视线,目光落在地上那堆东西上。
成堆的书籍字画,被砸烂的家具,还有撕破了的好料子衣物……就这么被一根火柴点燃,转眼间火苗一下子冲起半丈高。
耳边还充斥着不绝的口号,在这个烈阳高照的夏季,关平安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彻骨的冰冷。
推翻老祖宗的传承,那华夏大地还能留下什么?
不止是她迷茫,就是不少围观的人也都面露不忍。他们谁又能说得出为何老校长一家人受到如此待遇。
周围的人群慢慢散去。
与来时不同,一行五人就是上了队里牛车,还是气氛低迷。今天的一幕幕何曾不是向他们敲响警钟。
就一个普通的教书匠都能搞出事端,何况其他?关有寿与梅大义俩人时不时地就相视一眼。
关平安无法在外安慰她老子,唯有握紧他的手。她好像懂她梅爷爷的用意,好像也懂她梅爷爷的无力。
“还想不想打抱不平?”
关平安缓缓摇头。
但这一次,她是真不会过多的纠结。只要自己的亲人们能够平平安安的,其余的一切她都能冷眼旁观。
齐景年瞟了眼前面赶车的马二爷,倒是没有关有寿那么多担忧。寻常时节,他的关关随性就来。
但只要一旦涉及到重大事件,没在确保她所在意的人百分百的安全无患的情况下,她比谁都谨慎万分。
今天这一遭,对于关关来说有利无弊。护她是没法护的,唯有她改了立场,想去护人才好长大。
“老三,队里也要准备了。”
这老头!不愧是屯子见多识广的车老板子。明明没在现场围观,就听听八卦都能得出结论。
关有寿笑了笑,“是啊,快了。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