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韶华心中惊疑,到底对李晗存了丝不舍,便将柳如盈引进屋。
柳如盈安抚了几句,随即笑道:“我看得出,妹妹你的出身不低,想来也是金尊玉贵地养大的。”
“你这般家世才貌配个寒门书生,你家中长辈想必不会首肯吧?”
傅韶华垂下头,当作默认。
柳如盈道:“李家儿郎虽是个不错的,但他的家境贫寒,寡母卧病多年,家里全靠他一人支撑。”
她见傅韶华听得认真,话锋一转,续道:“所以他娘才急着要他成婚。”
“要是没有岳家的扶助,靠他自己卖字画为生,何时才能重返学堂,考取功名?”
傅韶华从小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竟未想到这一层。
柳如盈添油加醋地一说,傅韶华心里酸酸的,隐约有些愧疚。
“好妹妹,你想啊,要是你和他成亲,你家必然会出资助他求学,等到他考取功名,衣锦还乡……”
柳如盈牵起傅韶华的手,动情地说道:“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最终定然传为一段佳话。”
傅韶华摇头道:“但他娘亲不喜欢韶华,而且我娘她……”
她想起阮思告诫过她,不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得垂眸闭口不言。
“她娘是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女人,但一心只想为儿子好。和张家结亲也是为了给李家找个依靠。”
柳如盈耐心地劝道:“要是她知道还有如此好姻缘,她必然乐意成全你们。”
傅韶华涉世未深,被她说得有些动摇。
但一想到李晗今日的表现,她又觉得阵阵心寒。
柳如盈咬咬牙,继续笑道:“戏文里的小姐书生,谁又是一来便得以厮守的?”
戏文里多是小姐和书生历经磨难,最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戏码。
傅韶华常年养在深闺,不知外面的人情世故,对爱情的期许多来源于戏文。
“先有莺莺待月西厢,再有红娘牵线搭桥,这才有张生及第,方得这一生一世一双人。”
柳如盈的眼角一挑,眼神变得暧昧。
“如今,姐姐便愿做这红娘。”
傅韶华愣了一下。
柳如盈附在她耳边,呵气如兰,低语道:“明晚夜深人静时,妹妹来我家,可与情郎私定终身……”
“你那晗郎是个体面人,若和妹妹有了夫妻之实,一定不会做出始乱终弃之事。”
她挪开些许,爱怜地抚着傅韶华脸上的泪痕。
“你家长辈哪怕百般不愿,但木已成舟,以后也不会再干涉你的婚事。”
“等你的晗郎功成名就,你何愁不能取得家人谅解?到时候,你们两家冰释前嫌,永结秦晋之好。”
傅韶华攥紧手心,摇头道:“不,我不能……”
“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娶别的女人?你自己再嫁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今生今世永失所爱么?”
柳如盈朱唇一掀,像一条吐信的毒蛇。
“好妹妹,姐姐怜惜你痴情,这才想着借你枕席,为你牵线搭桥。”
傅韶华脸色苍白,睫毛微微颤抖。
柳如盈站起身,冷然道:“我已与你那晗郎说了,明晚亥时你尽管来我家,我保证不会走漏任何风声。”
“我……”
不待傅韶华说完,柳如盈打断她道:“明晚我会来接你。”
她旋即转身离开了屋子,眼里沁出淬了毒的笑意。
第二天。
晏瀛洲一大早便去城外接窦一鸣。
阮思赖床多睡了一会儿,等银瓶儿服侍她起床洗漱时,下人来传话说客人已经到了。
她心中一喜,让银瓶儿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便提着裙子快步跑出去。
一到前院,那个熟悉的少年郎果然站在院里。
他一见到阮思,脸上就绽开大大的笑容。
“嫂子!”
他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满满的少年气。
阮思笑道:“豆子,你来啦?银瓶儿,你去催一催厨房,把早饭送到花厅来。”
银瓶儿应了一声刚要下去。
窦一鸣又朝她灿烂一笑,招手道:“瓶儿姐姐!咦,铃儿姐姐呢?”
“她这会儿有事呢,晚些你就见到她了。”
二人说笑时,阮思陡然瞥见,窦一鸣腰间系着一只香囊。
是金铃儿绣的那只?
但她还未看清,便被晏瀛洲揽到怀里,“乔乔,进屋用早饭吧。”
今早,晏瀛洲打发下人去云宾楼排队买了几只寿桃包。
“豆子,你尝尝看。”阮思夹了一个寿桃包给他,“清河县那边好像没有呢。”
窦一鸣奇道:“这是什么?”
阮思笑道:“寿桃包。”
“寿桃?子,忍不住咂嘴道,“城里的包子怎么长的像屁股一样?”
阮思嘻嘻笑道:“那个,你把它从中间掰开,里面就会流出深色的……”
“豆沙”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她的嘴里就被喂了一勺温热的甜粥。
阮思赶紧咽下嘴里的粥。
不及她反对,下一勺又送到了她唇边。
她只好接着咽了一口,抬起眼瞪着晏瀛洲。
晏瀛洲捧着瓷碗,用勺子慢条斯理地搅匀粥里的玫瑰糖,淡淡道:“慢慢吃,不急。”
阮思不敢张嘴,只好摇摇头,指了指桌上的包子点心,示意他自己不想喝粥。
窦一鸣正狼吞虎咽地吃包子,一碟包子少了好几个。
“豆子。”
“唔……啊,老大?”
窦一鸣一手拿着一半包子,愣愣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