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彻夜未眠,想着去找晏瀛洲解释。
但一大早,他便去了县衙大牢。
阮思过去时,在门口遇上窦一鸣,他小声问道:“嫂子,老大今日怎么了?沉着个脸怪吓人的。”
“他平时不也冷着脸吗?”
窦一鸣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答道:“我跟了老大好几年,看得出来不一样的,今天特别吓人。”
阮思有点心虚,踟蹰了半天,却听晏瀛洲问道:“来都来了,不进来么?”
她只好跑到晏瀛洲身边,硬着头皮解释道:“昨晚在席上,我听得实在无聊,想起些以前的事……”
晏瀛洲沉默不语。
她愈加不安,勉强笑道:“我和师兄情同手足,他难得来一回,我也想着去听他说说爹娘的近况。”
晏瀛洲依然一言不发。
以往他每次和她说话,声线低沉有力,有股令她安心的力量。
但阮思头一回发现,他不说话的时候很可怕。
仿佛他真的是地狱阎罗,顷刻判人生死,只需淡漠一眼,便会将眼前人打入无间地狱。
阮思几乎听到她的牙咯吱打颤。
“阮……”他顿了顿,才说,“乔乔,我没有怪你。”
阮思将信将疑,他叹了口气道:“我虽与卫兄不熟,但我看他也是个磊落之人。”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笑逐颜开道:“我就知道我家夫君宽宏大量,绝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未必。”晏瀛洲的脸色微沉。
阮思觍着脸道:“夫君最喜欢和我说笑,以前还骗我说你脸上有个大痦子。”
晏瀛洲的声音低低响起。
“乔乔,你和姚钰……认识吗?”
阮思心中一惊,讷讷道:“元宵节时,我表姐推我下水,他刚好救了我,别的就没什么了。”
“嗯。”他的声音里似有一丝无奈。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阮思提心吊胆地等了很久,晏瀛洲才缓缓说道:“夫人,任何事你都不必瞒我。”
“我知道了。”
她心如擂鼓,讪讪地应了一声。
“嫂子,你快回去看看吧!金铃儿都快急哭了,说贾善那厮来晏宅胡闹!”
窦一鸣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指着大门道:“那妮子等在外面呢,嫂子你去问她。”
晏瀛洲抬脚要往外走,阮思拉住他说:“一个贾善,我还对付得了,你暂时不要出面。”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好,有你师兄在,我也放心些。”
阮思点点头,和他对视一眼便走。
她知道,晏瀛洲也清楚,贾善闹上门原本没什么好怕的。
可怕的是贾善背后的钟二爷。
所以,贾善这一闹,她料定是钟二爷的试探,或者说是警告。
“小十四呢?爷来这破地方可不是为了看你们这几张臭脸。快去请她出来,别消磨爷的耐性。”
贾善带了三十几个护院武师,将晏宅前后门都给堵了。
他还命人在前门放了把红木椅,舒舒服服地往那仰面一趟,手里揣着把紫砂壶。
“还不赶紧的?我要是再看不到人,就把你们这烂房子给拆了。”
晏宅上下不到十个家仆,多是老弱妇孺,仅有的两三名汉子又不敢去轰他。
贾善滋溜吸了口茶,大手一扬,“砸!”
门内,祝东颜扶着丫鬟匆匆赶来,急道:“且慢,你们莫要动手。”
贾善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轻佻笑道:“晏家大夫人也是个柔弱美人,独守空闺岂不寂寞?”
晏清都和祝东颜成亲后,没几天就离家云游去了,而今已有数年未归。
祝东颜性子老实木讷,被他这样当面轻薄,立刻双颊飞红站立不稳。
“哈哈,见了男人就脸红。”贾善大笑道,“不如随大爷回去,保证夜夜将你喂个饱。”
一众武师听了这等粗鄙之语,也乐得捧腹大笑不已。
祝东颜被他几句话逼出泪来,身子瑟瑟发抖,咬着唇说不出话。
“别哭啊,大爷历来怜香惜玉,见不得小美人掉眼泪。不过你到了大爷身下再哭不迟啊。”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祝东颜当众被羞辱,心中羞愤不已,竟一头朝那门框上撞去。
“啊!”晏家下人惊叫出声。
但见一条人影掠进人群,一拉一拦,将她往后扯到怀里,交给丫鬟说:“带你家夫人下去。”
丫鬟愣愣地看着那人。
卫长声斥道:“还不快去!”
晏家下人如梦初醒,忙前后拥着祝东颜回后院去了。
贾善托着紫砂壶,冷笑道:“哪来的野狗,连大爷的闲事都敢管,活得不耐烦了吗?”
“依我看啊,嫌命长的那个是你。”
阮思领着金铃儿,笑吟吟地从后面走出来。
贾善立刻回头看去,连声说道:“小十四,你可想死爷了。”
卫长声从怀里取出糕点,上前递给阮思,笑眯眯地说:“你最喜欢的芙蓉糕,我刚上街买的。”
贾善见这男人视他如无物,又当面讨好阮思,当即怒道:“还不动手!”
几十名武师一起拥了上来。
卫长声笑道:“师妹乖,去旁边吃,小心吃进些沙子。”
阮思揭开油纸,捧着糕点招呼金铃儿说:“走,我们去那边,边吃边看。”
“小十四!你等着看吧,我今日非把这小子揍得满地找牙。”
阮思好脾气地笑道:“还是你等着吧,我师兄这回不用怕打架的时候把糕点弄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