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仿佛缠绕着某种轻薄之物,然而其混沌之感却无法轻易抹消。
深沉的冰冷刺激着肌肤,虽然眼皮沉重,但当梁晓取回了一丝意识的清明时,还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在幽蓝色灯火中,显得阴暗的白色穹顶,艰难地转头望去,只见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张冰冷宽阔的床铺之上,片片薄纱覆盖包裹着身体,传来一阵阵令人不适的触感。
良久之后,梁晓坐起身来,他记得自己复制了海拉的能力,从暗海之中逃离了,但是眼下,身边不见海拉,也不见小玉,而这个看似宫殿一般的建筑,却到底是……
“您醒了~”
“您安眠许久~”
喑哑缓慢的声音忽然传来,让梁晓一个激灵,抬头望去,只见在卧室的门前,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身影,两人身上都穿着黑色的服饰,看起来犹如仆人一般的衣装,黑色的缎带遮蔽了眼睛,然而似乎并没有对他们的行动造成什么影响。
两人的身躯都朝前岣嵝着,模样有气无力,似乎缺乏生机。
“你们是……”梁晓试探问道。
“我是海拉大人的女仆,赐名迟缓。”女仆声音缓慢,一如她的名字。
“我是海拉大人的男仆,赐名怠惰。”与女仆一般,男仆看起来也人如其名。
然而,梁晓只听见了“海拉大人”四个字,急忙问道:“海拉?她在哪儿?这里有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冥界,海拉大人的官邸,名为‘悲惨’的埃琉德尼尔。”男仆怠惰开口。
女仆缓缓地走上前,伸出手,扶着梁晓从床上走了下来。
“海拉大人,是冥界的掌管者,虽然如此说十分冒昧,但海拉大人她不像是一个神。”女仆迟缓说道。
“海拉大人降临冥界,便大开冥界之门,无论因何而死,大人都会不会追究罪责,将其容纳入冥界。”
“最初的赫尔海姆,北方被烈焰吞没,南部被冰雪席卷,游魂无处安身,恶魂遍野,整个幽冥,皆是动.乱。”
“海拉大人为了冥界的安定,花费了幽冥九万年的时间,掌控冰雪烈焰,收集各种灾难与悲痛,将一切负面集于己身,并用它们,搭建了着一座官邸。”
梁晓怔了怔,他原以为“悲惨”或许只是一个符合冥界的名字,没想到,这座宫殿,本身就不一般。
“海拉大人将一切苦难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她用“毁灭”开辟了她的闺阁,以“忧愁”搭建了她的床铺,原本两不相容的“火焰”与“寒冰”,成为了窗帘与窗户,而最为广阔的‘噩梦’,则成为了宫殿的穹顶。”
梁晓没有说话,她走出了卧室,在正厅中看到了一张长餐桌,银色的刀叉放在桌上,一只高脚杯放置于刀叉的中央,里面有着半杯透明的液体。
“那是什么?”梁晓问道。
“那是海拉大人的餐具与膳食。”男仆怠惰说道,“冥界之中饿殍遍野,海拉大人将‘饥饿’带回寝宫,却发现,若是自己饱腹,则‘饥饿’便会离她而去,自那之后,海拉大人便单独以‘饥饿’为食,让它不再离开埃琉德尼尔。”
梁晓走上前,捏住高脚杯,良久之后将其举起来,轻啜一口其中的液体。
无色无味,然而刚一入口,便能够感觉得一股强烈的饥饿感涌上心头,仿佛是那奔涌入胃的液体,将他的各种能量全部一扫而空般。
然而,这却是海拉千年以来,唯一的餐品。
忍着难受之感,梁晓缓缓地将高脚杯放下,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难道说,从被打下冥界,海拉直至今日,都过着这样的生活么?
他从未想象过,那个初次与他相见,优雅高傲,在阿普苏面前依旧不曾低头的少女,在这个鲜为人知的角落中,将囊括着生命终点所有的悲痛都加诸己身,把象征着死亡与惨烈的冥界,整治地一片祥和。
“按照神代历来计算的话,她应该尚未成年才对。”
酒吞的话回荡在梁晓耳畔,梁晓忽然感受到心中一疼,或许年幼的海拉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管理这个广阔的幽冥,但众生的痛苦令她的善良无法置之不理,便采取了这样极端的方式。
她是幽冥的王,一切的苦难,王来承受。
她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所以,是你们故意让我来这里的?”梁晓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梁晓卿,海拉大人所承受的悲痛,非想象所能够企及,而如今,海拉大人莅临人界,我们希望,梁晓卿能够侍奉海拉大人,她……她虽然是冥界的王,但……”
“她还是一个孩子。”
话音落下,怠惰沉默片刻,轻轻躬身:“恕我冒昧。”
“我知道了。”梁晓转身望向两人,“我保证,海拉会有一次愉快的人界之旅,他日若重回冥界,我会努力,解开纠缠于她身上千万年的悲惨诅咒。”
怠惰与迟缓一同朝着梁晓躬身,原本岣嵝的身躯,显得更加低垂。
“愿大人,与卿平安。”
话音落下,梁晓只觉得周身一阵灵光闪烁,良久之后,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景象已经变了。
不是暗海,不是冥界,也不是某个海边或是稀奇古怪的岛屿。
正当梁晓要坐起身的时候,忽然,旁边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哦,你醒了啊,还准备送你去医院里面来着。”
转头望去,只见自己此刻躺着的是一张简易的架子床,上面铺着单层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