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山学院的迎宾晚宴,是与别处不同的:都是院南正门外由主任级的魔道大师亲自恭候嘉宾,两旁各有资深导师和学生代表若干,盛装助威。来访的嘉宾在门前与迎宾的人寒暄一番,再签到入场。若是有意发展人脉,也可对着红山学院的师生恭维攀谈,但这样的人大抵没有什么真才实学,迎宾的师生也难维持好脸伺候。只有声名在外,广植人脉的,才能在门前与大师们谈笑风生。
相较于红山学院的金字招牌,出门迎客的传统算是红山人就显得高冷傲然,赴宴的人无论身份贵贱,都需持请柬在卫兵引导下一路前往会场。
然而这一年的红山学院,热情好客却到了非比寻常的地步,南门迎宾的不再是学院主任,而是天下闻名的断数宗师朱俊燊。
这位须发花白的天下第二人,丝毫没有屈尊降贵的顾虑,亲自站在南门外,对着往来不断的宾客们绽放出热情的笑容。然后在对方受宠若惊之时温言相抚。大宗师不单魔道造诣精深,迎来送往的功力也非比寻常,往往一语之间,就能道破来客的生平得意事迹,哪怕是相对庸碌的,大宗师也会以长者的身份加以激励。
如此平易近人的姿态,以及对天下人和事了然于胸的博学,自是让人敬佩到无以复加,天下十三宗师,有谁能做到朱俊燊这等地步?一时间宗师身周呈现出了圣人布道一般的狂热氛围,来自天南海北的魔道士们争先恐后地来到大宗师面前,只为对方一句良言,一个微笑,便喜不自胜,感激涕零。
而唯有站在宗师身旁作背景的学院议会巨头们,才会不时将目光投向大宗师身后,某个如影子般隐藏行迹的秘书长。
大宗师在魔道领域的确有着近乎无所不知的全能,但真正做到知天下人的,还是那位能对日常琐屑不厌其烦的语註。这对师生配合起来,真是无往不利。
当然,议会巨头们也不会当真沦为背景板,在宗师身旁人满为患时,他们就要出面分流宾客,各显神通地与宾客们攀谈。
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些宾客拦在门外!
南门外的狂热氛围,让大多数的宾客都没意识到,在他们兴高采烈地群聊时,既定的晚宴时间早已过去……
而朱俊燊则一边扮演着南门门神的角色,将所有人挡在门外,一边忙不迭在迷离域中对身处前线的爱徒发去温和客气的询问。
“嬴若樱那边还没好吗?!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然后原诗就恪守着学生晚辈的本分,礼貌地回应道:“你脑子没进水,就该清楚,有功夫在我这里浪费口舌,直接去问她好不好!?我也想知道她到底在搞什么!”
“废话,要是能联系到她,我何需问你!她早就脱离迷离域了!”
南门外的盛况,实在是预料外的事项。因为晚宴的主角之一,长公主嬴若樱,居然在旧雨楼地下室驻足不动,将盛大的交流晚宴都置之不理了!
而主角缺席,这场宴会要如何召开?而且长公主的状况不稳定下来,谁还能有闲心去喝酒吃菜?更何况除了嬴若樱以外,还有一位宗师也不在状态,无可奈何之下,朱俊燊才亲临南门,以迎宾为由将所有人挡在门外,强行延迟晚宴的召开。
但此举终归只是临时之计,宗师的面子再大,也大不过众人逐渐咕咕作响的肚皮……在朱俊燊心中越发焦虑不安时,却听人群外围,隐隐然有一阵嬉笑之声,那笑声在一片和谐的南门中显得宛如铁器交击一般聒噪不和谐,让他不由眉头一皱。
大约是那个人来了吧……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感觉啊。
——
“劳驾,麻烦让一让……”
“诶哟,这不是大秦帝国魔道议会的议长大人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晚宴美食的香风已经吹到白夜城去了吗?”
“那个,我是来参加学术交流……”
“议长大人,如今人类魔道文明发展再遇瓶颈,天启之数迟迟不能有所增益,这种关乎天下的大事你不去关注,来这里参加区区地区级的学术交流,算不算是不务正业啊?”
“兼顾,两者是要兼顾的……”
“议长大人,你是兼顾蹭饭和刷存在感吧?听说议会总部这个月的奖金又发不出来了?”
陈思文顿时尴尬万分:“奖金,奖金的事,岂有一定之数……”
之后便是些难懂的话,比如“奖金少发些,福报便多些。”、“狼性文化”之类,一时间人群中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大秦魔道议会,在很多魔道士看来,早已是不折不扣的笑话,陈思文这等辗转奔命之人,也是不折不扣的笑料——若是他们安于在白夜城养老,大家还好相安无事,偏偏出于各种考虑,或者说是白夜城的压力,陈思文总要以议会之名做些“号令天下”之举,时而呼吁大秦魔道士厉行节俭,发扬艰苦朴素精神,时而号召天下人集思广益来攻克某不可思议之魔道难题……明明只是毫无实权的杂鱼之流,偏偏时不时就要跳出来摇旗呐喊,陈思文的口碑也就可想而知。
但陈思文作议长多年,知道和这些人也没什么话好讲,只低着头,一边窘迫万分地应付同行取笑,一边直往朱俊燊面前行去。
在一阵嬉笑怒骂声中,陈思文总算是挤到朱俊燊面前,开口前,认真地抖了抖衣衫,摆正面色,肃然道:“断数宗师,晚宴何故延迟?”
此问题一出,红山学院在南门苦心经营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