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什么……?”
“她死了,十几年前就……”
耳边炸开一阵轰鸣。
轰鸣过后,并非万马齐喑的寂静,还有许多难以言喻的声音。
听不到洞里的回声,风的呼啸,和水的流动。
有的是心脏剧烈的震动,沉重而急促的呼吸,灼灼燃烧的血液。
如同震耳欲聋的雷鸣。
如同咆哮嘶吼的风暴。
如同沸腾不羁的波涛。
死了。
早就死了。
猝然响起一阵躁动,像是巨型动物移动的声音。但安城不清楚这声音是自己内心的,还是外面的。
他好像什么都听不到,又好像能听到一切。
陶佐词的枪忽然指向他们来时倾塌的洞口,顾迁承抱着长生向石壁贴紧了些。
“逃——不——掉——了——”
是那怪物的声音。
顺着江硕的血迹,它一路找向这里。
怪物出现的时候让人倍感惊悚。它变异的速率超过预期,已经进化到了非常复杂的程度。
它的背后生出了坚硬透明的翅膀,如同利刃将石壁刮出几道深深的沟壑。头部出现了两对毛茸茸的触须,向四周乍开,捕获可能存在的任何风吹草动。那些大大的眼睛变成了复眼,就好像一滩又一滩青蛙的卵,紧紧依附在它的身上。
还有那些蠕动的触角,挥舞的枝干,扭曲的手臂……
它像一个多种生物的缝合产物,即使人体的部位占了许多,仍无法改变它确乎是个怪物的事实。
顾迁承拼命喊着近在咫尺的安城,他没有反应。
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口腔里有着奇异无序的獠牙,与很多黏膜上的空洞。无数种声带交织的响声,发出了毫无章法的哀喊。
安城就站在前面,无动于衷。
怪物的内颚冲向他。
江硕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忽然听到一阵尖锐的叫喊,这声音不像安城的。
顾迁承也睁开眼,她亲眼看到,那怪物的内颚逐渐被一种力量拆散,一点一点化作肉眼无法察觉的灰烬。
然后,这种侵蚀逐渐扩散。
怪物失控地在这方狭小的空间里冲撞,陶佐词不得不从最初的洞口钻出去。出去前,他还紧紧攥着顾迁承的手腕,生怕她想不开给两个学生当了陪葬。
有如恶鬼的哭嚎,在山洞里回荡着。
顾迁承跪坐在门口。
她很想把时间停下,然后将两个孩子带出来。
但她发现自己做不到,或许是因为情绪太过紧张。
洞里的声音非常复杂,夹杂着重重回声。粉尘与碎石不断地从洞口迸溅出来。
整座山都在为之颤抖。
愧疚与自责萦绕着她。她狠狠地击打着地面,一下,又一下。
直到红色的血迹烙印在上面,她还没有停止。
过了许久,里面安静了些。只有嘈杂的余声默默回荡着。
一个双头的影子在烟雾中出现了。
陶佐词拿枪对着它。
粉尘渐渐散尽。
再一次,安城背着江硕走了出来。
惊喜之余,顾迁承昏了过去。
“喂,醒醒啊?你可还没给我讲清楚,你这女人!”
“老师!!”
非常渺远,但的确是時雪的声音。
他们回过头,发现有三个身影从山坡上慢慢地向下移动。
隔着不算太宽的溪流,他们喊着话。
“我们在上面都看见了!你们没事吗?需要帮忙吗!”
崇霖将手拢成喇叭状,大叫着。
就在这时,一种微弱的震动出现了。
不同于之前怪物撞击时的动静,这更像是轻度的地震,让人有些眩晕。
接着,山峦开始崩塌。
没有势如猛虎的滑坡或滚石,它们都化作了看不见的烟雾,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震荡结束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消逝了。
周围是一片茫茫的白色。
是一间病房。
刚才的空间,其实是这么逼仄的地方吗?但也不奇怪,毕竟守护者可以随意地改变它。
病房里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面帘子,两个挂吊针的金属架。
面如死灰的安城将朋友放在床上。
江硕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还原。即使那部分皮肤的颜色很浅,但至少不再流血。
床头柜上摆满了相框。
帘子被猛地拉开,是还未与他们会面的群青与月婉戈。
几组人互相对视了一番,确认彼此的身体状况。
時雪好奇地拿起一个相框,指着它说:
“看这张,是不是很像刚才的山涧……?”
“啊,是很像。”柳夕璃抢过来仔细审视着。
崇霖拿起另一张照片。
“诶……?诶!”
大家将脑袋凑过去,同时发出了一阵惊呼。
那张照片上,是一家四口。
前面小小的两个孩子,分明生着一模一样的脸庞。
-juggle「骗局」·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