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国公府回宫的路上,婧儿又闷闷不乐,金童说她:“姜骏那张嘴你还没领教过么?日后莫要同他开玩笑了。”那小子时常语出惊人,他们几个同窗倒是习以为常了,婧儿是女孩子,对上他难免吃亏。
金童原是好心提醒她,婧儿却以为他说她不矜持,同姜骏玩笑无状,原来哥哥也同旁人一般看她了。
“你怎的还哭上了,可是在恼那王家姑娘么?你若真喜欢阿骏,那丫头不是你的对手。”
姜骏想享齐人之福,他第一个不同意。
“你!”
婧儿叫他气的背过身去不再理他,金童摸摸后脑勺,心道姑娘家大了,心思越发难猜了。
这兄妹俩是没有隔夜仇的,不消多时又亲热起来,去了镇国公府后,他们的访亲之旅也结束了,接下来几日便在屋里补课业,皇后直说他们学坏了,以前都是刚放假几日便写完了,如今竟要留在年后来写。
不过他们还是自觉的孩子,写完了课业后先交给皇后过眼,皇后看后点头赞许,还算他们过了个年也没落下。
孩子们要过了十五才开学,大人们却初八就已开工了,新年的喜气还未过去,朝中就出了件不小的事儿,两淮盐运使上报朝中有官员勾结盐商牟取暴利,侵害朝廷利益,名单牵连多人,多是勋贵宗亲之家,位高者如玉溪长公主驸马,济宁候苏家,威远候刘家,宇文氏族人也有牵连其中的。
前朝的事情与后宫妇孺无关,但就在金童兄妹俩开学前夕,皇帝叫了他们去说话。金童兄妹俩原本以为是一贯地给开学红包,说些激励之言,却不想皇帝面色凝重,告诉他们道他们的亲生父亲宇文瑞与朝中官员勾结,私谋盐利卖官鬻爵,严重侵害了国家和百姓的利益,已收押进宗人府了。
兄妹俩一阵惊颤,金童在上书房读书,学了史书政治,自然知道这两桩罪有多重,他先拉着婧儿跪了下来向皇帝告罪,再问皇帝:“这案子是谁主审的呢?”
既已抓进了宗人府,想必是证据确凿了,但也可能是遭人陷害啊,只要这案子不是皇帝亲审的,都能推翻再立,他们与父亲接触不多,就这几次接触来看,父亲没什么大本事,却待妻儿极好,是个有担当的男儿,他们真不愿看到父亲深陷囹圄,也不信父亲是有如此野心不择手段之人。
“大理寺卿主审的,查到他身上之后,就交给礼亲王了,他跟着济宁候做事,济宁候落了马,将大半罪责都推到了他身上,他百口莫辩。”
皇帝知道他想问什么,宇文瑞没什么大本事,还搅不起太大风浪,只是他身为宗室子弟,不想着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尽想着走近路不劳而获,活该被人拉去当替死鬼,也不动点脑子想想盐运如此暴利,济宁候他们凭什么分一杯羹给他?
金童忙问:“父皇的意思是济宁候他们拉父亲做替罪羊?”既父皇知道其中关节,为何还要抓走父亲呢。
“金童,所有人都知道你父亲做了济宁候的替罪羊,可他若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个罪他便只能替了。”
宇文瑞也不是完全无辜,只是错多错少的问题。
金童不解:“父皇,为何要让父亲自证清白?朝中这么多官员是做什么的?衙门不是明镜高悬么?他们明知父亲是冤枉的,为何不能还他清白?”
若人人都能自证清白,还要这些青天老爷做什么?
皇帝面色不虞,“你这话是说朕养着这群昏官,和他们一样是个昏君了?”
“金童不敢!”
婧儿跪在金童旁边,此时她只能双目含泪在一边听着,见父皇发怒,她跟着哥哥磕头请罪,却插不上半句嘴,当初她请求跟着哥哥,就是希望他们能一直并肩同行,如今他们不过分开一年,人生轨迹已大相径庭,哥哥学习兵法政事,她哥说的话她都听不明白了,她终究还是泯灭在后院这些庸碌女子中。
皇帝叫他们起来,宇文瑞做的错事,不该让他们兄妹俩来承担。
“金童,作为皇室子弟,你要比谁都明白朝堂残酷,朕不养无用之人,如果他连自救的本事都没有,有什么价值让朕救他?”此次盐商案牵连甚广,能被牵扯出来的都是可以动刀的小鱼小虾,真正的大老虎藏在背后,他知道了也不能动,还得想法子保两淮盐运使的平安,忠心为他做事的人当然得护着,似宇文瑞这种没什么用处的,有什么价值让他保下?
金童哭道:“父债子还,父亲无能,我愿毕生为皇家尽忠尽责,父亲要尽的那份职责,我给他担下了,求父皇给他一次机会,日后便让他赋闲在家也好。”
皇帝问他:“你的意思是,若朕这回不救他,你日后便不为皇室尽忠尽责了?金童,为皇室尽忠是每个宇文氏子弟的职责,你父亲要承担这份职责,你也要,不存在父债子还的说法。”
“可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啊,如何能叫我们看着他受刑罚!”
皇帝嗤了一声,“你们家的人别的本事没有,生的孩子倒是不错,有你们兄妹俩承担门楣,足够他们一家子坐吃山空了。”郡公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势必会拖金童兄妹俩的后腿,他精心教养出来的孩子,可不能成为郡公府谋利的工具,他也不会看着他们陷进郡公府的泥潭里,必要的时候,将他们剥离出来也可。
金童兄妹俩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只能默默流泪,皇后说他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谢恩?”
金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