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三爷这桩祸事儿,还要从年前说起,他和同伴去参加济宁候几家设的门宴,席上济宁候待他甚为拉拢,宴后更留他小坐,谈及有一桩发财的买卖想带他上船。
瑞三爷不是没想过阴谋,只是济宁候道他们家子弟不成器,你们家的金童公子在宫里长大,日后必定前途无量,如今我卖个好给你,只求日后你家的公子能念在父辈情分上,拉我们家一把。
济宁候府的子弟不成器,在京中小有名声,济宁候的嫡长子如今已八岁,连个正经的书院都没考上,如今还在族学里混玩着,见过的人无不摇头,这就是个啃老二世祖,济宁候府又面临着三代降爵,后继无人呐。
济宁候并未说他们染指盐政,只道有个大盐商想依附他们,每年都会送钱来京里,以保他们家在江南盐运上不受他人压制,瑞三爷也知道一些行情,做出名堂的大商人,哪个在朝中没几个靠山,他位卑言轻,自然没人来投靠他,但济宁候府的招牌还是很吸引人的。
济宁候也并未让他出什么力,只道让他从家里拿些钱出来,算是入那盐商的私人股,以后年年有大笔分红给他,相当于那盐商白给他们送钱了,这是稳赚不亏的买卖。既然要出钱入股,自然要签契约,密密麻麻好几张纸,他也没细看其中条款,只看了开头几条,是对他极有利的,他便签了。
这桩买卖是为钱,自然,京中权贵不缺权势,有了权自然就要谋财,而瑞三爷,是钱权都缺的人。
后来济宁候又找了他,言及兰台寺有一个监事的缺儿,那可是个实缺儿,且和各地财政挂钩,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要争的。
瑞三爷问他:“如此好的缺儿,你怎的不给自家人,倒要给我?”
济宁候这个官场老狐狸,怎是瑞三爷能及的,道:“我家的子弟有几斤几两我清楚的很,我的儿子还未长成,如此实缺给那几个兄弟,我实在不愿,还不如给明之兄,也算给孩子们攒个人情。”
瑞三爷自己就是出自权贵之家,也晓得大家族里各房兄弟的龌龊,给兄弟还不如给儿子铺路,瑞三爷将济宁候当成和自己一般的慈父心肠,两人引为知己。
只是这谋缺自然少不了上下打点,瑞三爷可没这么多钱,济宁候便道你不是入了那盐商的股么?明年年底便会有分红,你不如先挪了这笔钱出来救急。
如此,由济宁候牵头,瑞三爷见了那盐商家的一个管事,管事的和他又签了一份契约,言明这是他提前挪用分红,明年年底结算时要扣掉这笔钱的。
这笔钱只过了瑞三爷的手,便交到了济宁候手上,随后便是新年间封朝了,谋缺的事情要等到年后开朝再说,有的事情夜长梦多节外生枝,瑞三爷过年期间在家里想了想,觉着此事不太靠谱,济宁候府也不算京中顶级权贵,兰台寺的缺儿是他们想谋便谋的下来的么?他后来找到了济宁候,想把那笔钱要回来,他还是不要这个缺了,济宁候却道钱已经打点出去了,静候佳音便是。
如此,瑞三爷可是骑虎难下了,结果佳音没候着,却等来了大理寺的审判书。
金童听父亲说完此事,只觉心头郁卒,如此拙劣的伎俩,也就他这个糊涂父亲会上当了,济宁候想必早闻到了风声,知道皇上要对他下手了,便找了父亲当替死鬼,让他签的两份契约,只怕其间有不少栽赃嫁祸的漏洞,父亲不通此事,涉及到这种契约,该找专业的状师来看才是。
说起来,京中权贵大多养了幕僚门客,他冷眼看着,他们郡公府就没有,否则父亲也不致遭人如此算计。可是这好的幕僚又去哪里找呢?
“父亲,你日后有什么事情,可多找外祖父商量,就像他老人家说的,他吃过的盐比咱们吃过的饭还多。”
他觉着外祖父是个有智慧的人,不敢说深谋远虑,谨慎端方还是有的,这次那两纸契书若给了外祖父过眼,他定然会提醒父亲,天降横财不好得。
瑞三爷听到儿子叫他父亲,心下一阵酸楚,婧儿还喊他爹,金童已经叫父亲了,到底是怨怪他了吧。
三奶奶听到这话抹泪点头,“对对对,多和我爹娘商量,这回咱们家出事,我爹娘也操了许多心。”
这才是她的亲父母啊,不像这府里的人,将钱财看的比骨肉情还重。
金童问母亲:“咱们家欠了多少钱?你们还有钱花销么?”
他和妹妹倒是有钱,但母后表明了态度,不许他们拿着宫里给的钱接济家里,他们也爱莫能助了,毕竟他们自己没有收入,没有说话的底气。
“你们祖父祖母的钱可以先拖一阵子,日后有钱再还,其他几房的钱可拖不得,想必过不了几日就要来问了。”
她为了凑齐赎金,将嫁妆都变卖了,这屋里的摆设大多是公中之物,不能卖的,宫里倒是给了不少赏赐,可那些也不好卖啊,说到底,就是没有现银。
“那咱们家就没有田地庄园吗?”
婧儿问这话,是因着她想到了自己的食邑,这田地产出可是细水长流的。
三奶奶叹了口气,“父母在,子女无私产,你父亲怎敢置田地,我嫁妆里只有几亩薄田,这次倒是忍着没卖,可也收成甚微。”
瑞三爷在一边听得妻儿在为钱粮发愁,深感自己作为男儿的担当受到了打击,义正言辞道:“你们不必操心这些,这些钱我来还,我有手有脚,还赚不来钱不成?”
他说是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