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抹微光刺破云层,沉静了不过几个时辰的帝都又喧闹起来,士农工商,上朝的上学的赶集的,都是要早起的,天刚刚亮就要出门,都不容易。
金童昨夜参加同僚应酬喝多了些,今日早起很是艰难,家里的两个胖小子一大早便起来进食,吃完了便要找爹娘,金童夫妻俩还躺着没起身,奶娘便抱着他们过来了,王妃把孩子们放在床上逗弄,金童宿醉难清醒,被孩子们闹一闹便精神了。没有什么正当理由,王妃不允许他请假。
因着今日起晚了,金童早饭都来不及用,从桌上拿了两个包子便出门了,早上街道上行人多,他嫌坐马车慢,骑马出门的。
十月的天已有些寒气了,他披了件夹绒的斗篷,脸上还有些凉意,途径天香楼时,见那处虽客人不多,却也门户大开,这样豪奢的酒楼,是早午晚都营业的,厨师也轮流值班,有擅长做大菜的,也有擅长做小点的,婧儿以前最爱这儿的桂花糕,他每每路过都要带一份给她,如今那丫头跟着姜骥去了江南散心,玩的乐不思蜀了,最近的一封信还是他们在金陵时写的,如今不晓得玩到哪里去了,天气渐凉,婧儿出京时没带厚衣裳,虽说南方不比北方严寒,可婧儿身子单薄,不能受一点儿风露的。
思及这些事情,金童心里又烦闷,想着再去找父皇说道说道,姜骥放假够久了,还不回来么?
皇帝倒是想让他回来,可人都不知道走哪儿去了,他能怎么找,传令给镇国公府,镇国公也找不到人,只能等到了时辰他们自个儿回来了。
姜骥夫妻俩此时正沉溺在温柔的水乡小镇里不问世事,在扬州带了几日,姜骥带着婧儿去了姑苏,姑苏好山好水温柔秀气,婧儿果真爱极了这处,他们在寻了个小镇租了间小院住,一住便是半月。
姑苏的景点他们当然都游过了,寒山寺清幽雅谧,虎丘钟灵毓秀,拙政园狮子林是集江南园林之大成者,自然美不胜收,这两处都是私人园林,他们能进去可不容易,是姜骥找了他在姑苏行商的朋友,带着他们夫妻俩去赴园林主人的宴会,才开了眼界。皇家不缺园艺大师,建出来的园子也很不错,但京城那样风霜锋利的地界,再怎么引水筑园,人工所造就是比不得江南浑然天成的水乡景致,多了几分匠气,少了几分灵气。
听说姑苏还一家留园也很不错,姜骥没找到门路,他们便没进去,不过婧儿还是很满意,觉着她的夫君简直无所不能。
“你怎么哪儿都有朋友呀?”
在金陵时能找到侯卫华,同为官家子弟,认识也不算稀罕,他竟然还有商户朋友,倒让婧儿稀奇了。
姜骥偷偷告诉她:“这些商户行商都要找靠山的,靠山硬便吃的开,官商勾结也不在少数,这也是朝中许多人心照不宣的事情,咱们家在京里算是大户,自然有许多人投靠,若不然你以为我那些私产都是怎么来的?”
他是姜家下任家主,有些人投靠他们家不成,便会来找他,他当然也谨慎,轻易不应承人家,但商户里头也有些风姿不俗者,比京城那些二世祖纨绔子弟还强些,他结交一二也未尝不可。
婧儿嘟嘴睨着他:“你和哪个奸商勾结了?”
看不出来啊,姜骥看起来端方公正,竟然也有假公济私的时候?听他说这话,一副官场老油条的模样,可不是她心目中的盖世英雄了。
“勾结谈不上,只是各取所需,我给他一些官场上的便利,他赚了钱孝敬些给我,也不碍什么事儿,这种事情家家都有。”
除非他得罪了人,有人要治他们家,才会揪着这些来攻戡他,不过依着他们家如今的地位,除了上头那位,还真就没人治得了他。
这些事情婧儿不太懂,她虽有些政治敏感度,但官场内里门道她并不清楚,只是有些害怕,想起她幼年时父亲因为收了哪个商人的钱,被构陷收受贿赂卖官鬻爵,下到了大狱里,那时候母亲觉得天都要塌了,她和哥哥也很害怕,好在最终一家人都平安无事,只是父亲被罚了些钱,后来也慢慢补上了。
“阿骥,你可千万别做违纪犯法的事儿,就算你出身尊贵战功赫赫,也要谨慎行事,若你出了什么差错,父皇不会徇私的,你……”
姜骥忙抱住她亲了亲,安抚她不安的情绪:“我不会,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御史整天弹劾这个弹劾哪个,可曾见他们弹劾过我什么?我自认为做的不错,没什么把柄能让人抓。”
婧儿曾经也以为姜骥是个极端方严谨的人,身上挑不出什么错处,谁人提起他不得竖个大拇指,说他是各世家同辈子弟里的领头羊,可今天姜骥这番话给她提了个醒儿,他不是没什么错处,只是行事高明不露痕迹,让人抓不到什么错处,这当然也有镇国公府如今如日中天的因素,没人敢抓他什么错处。
可若是,镇国公府出了差错呢?哥哥一直想拉拢姜家,姜家却半点不理人,若不是他们结了亲,只怕哥哥日后真登上了那个位子,心里对姜家还得有疙瘩,听说父皇当年夺位时也拉拢过如今的镇国公,他也是做纯臣保皇党,不肯妥协半分,可后来父皇登基,还是得供着姜家。
有个词叫功高震主,姜家如今功够高了吧。
大概真是女子外向,没嫁人之前,她事事为哥哥考虑,连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能牺牲,嫁给姜骥都在她算计之中,可如今嫁给了姜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