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起了天花,整个京里都戒严了,然皇帝停朝了几日,朝廷重臣还是要进宫议事,庆幸的是天花从后宫起的,目前还未蔓延到前廷,但也够这些老大臣胆战心惊了,这会儿忽然羡慕起那些尸位素餐无关紧要的点卯之徒了,平时没人想得到他们,危难时刻也是能躲则躲,而这些重臣则不能退缩半步。
姜骥身为军畿大营的统帅,原本也不能躲懒的,但皇帝怕妹妹守寡,默许了姜骥闭门不出,五城兵马司却不能闲着,每日在京里巡逻,防着有人趁机兴风作浪。
宫里出了一起天花之后,很快再出了几起,那小宫女生前接触过的人都有了征兆,皇后是宁杀错不放过,有了一点儿预兆便移到宫外去,将这些有预兆的人圈在一起,管你是不是真得了天花,和这些人关在一起,没得也会得了。
唯一一个例外的是三公主,她身上的红疹已经蔓延至全身,听说连头皮里都是密密麻麻的,而且有了化脓的迹象,皇后没看过,但听着已是毛骨悚然,太医已经确诊了是天花,帝后商议过后,把三公主移到了宫外一处皇庄里去了,等于是放弃她了,毕竟宫里还这么多大小主子,不能让她传给别人。
慧妃一直贴身照顾三公主,虽她如今还健全着,但宫里也容不得她了,她也不想呆在这冷冰冰的地方,她请求陪女儿出宫,希望女儿能扛过这一遭,若不能,她陪着女儿一起死在宫外也好。
皇帝伤神片刻,许了她们离宫,但也不吝医药,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呢,他还是希望她们能平安回来,听说得了天花便是没死也会毁容,但只要能留下一条命,他养得起一个毁容的女儿。
慧妃母女走后,宫里更加戒严了,整个停荫堂都空了,皇后让人把停荫堂里的东西都烧了,屋子也封锁起来,接触过三公主的下人也都跟着三公主出宫了,因着她宁杀错不放过的做派,天花没在宫里兴起来,但宫里也清理了不少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些咳嗽流鼻涕的人瞒着不敢说,被查出来了就是送出去,皇后每日让太医给宫人把脉,谁也别想逃过太医的眼睛。
赶去宫外的那些人,一旦确诊了是天花,或者征兆明显了,直接就被绑去烧了,重典之下必出暴乱,这些人聚在一起夺门而逃,在街上抓人挠人,把他们的血洒进护城河里,要死大家一起死。
五城兵马司很快出动兵力镇压了暴乱,除了三公主所在的那处皇庄,其余人都被烧了个干净,那些被天花病人抓过挠过的,也要先关起来查看情况,过了半月确诊无虞了才能放过,京里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五城兵马司日日在城中巡逻,发现有天花征兆的就先带走,如此便陷进了一个怪圈,人家或许只是着凉打个喷嚏,但由于朝廷草木皆兵,把好人和病人关在一起,好人也被传染了,天花便这么肆虐起来。
京城还是兴起了天花,原本只是在宫中起头,宫里将天花病人送出来传到了民间,导致民间也兴起了天花,百姓有了怨气,凭什么宫里那些主子高坐金台,将病源引到宫外来,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么?如今还在京里乱抓人,好人也给抓进去,他们原本安居乐业的,忽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都是那些统治者害的,他们不甘心就这么认命,要死也得拉上那些贵人陪葬。
京里起了暴乱,五城兵马司有些吃不住了,姜骥身为军畿大营的统帅,必须带兵平乱,婧儿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才让他出去,如今又是盛夏,热天里病疫更易传染,姜骥觉着他还未得天花可能先要中暑了,但眼下却顾不得热了,再热也得忍着,他还有父母妻儿要照顾,若染上了天花撒手人寰,怎么舍得这些人。
民怨虽沸腾,但也敌不过重兵镇压,姜骥先兵后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告诉他们:“天花肆虐谁也不愿看到,我明白你们不舍家人,但天花一起若不及时扼杀,传给全家人一起死么?陛下的亲生女儿三公主也得了天花,已被送出了宫隔离起来,陛下身为君主也主宰不了此事,你们也一样,家人得了天花,必须要送走的,你们可以不舍,但为了其他家人的安危,再不舍也只得忍痛断腕及时止损了,你们如今动乱,只会葬送一家人的性命罢了,天花还未找上门来,你们便要自己送命了么?放下武器各回各家,朝廷不追究此事,各人关起门来过日子,有了天花征兆的切莫隐瞒,多为其他人想想。”
姜骥说的在理,百姓骨子里还是有奴性的,揭竿起义只是一时热血,冷静下来也怕死,更怕家人陪着自己一起死,朝廷说不追究,那他们现在回家成么?不会秋后算账吧?
百姓情绪有了松动,但人群中很快响起了另一个声音,“三公主得了天花仍旧住在皇庄里有人好生伺候着,甚至让未得天花的好人去伺候她,将好生生的人传上了天花再拿去烧了,你们良心不亏么?我们这些人的家人并未确诊得了天花,只是有些风寒征兆,就被抓着关到一起,不就是让他们等死?怎么不把三公主和他们关到一起?凭什么三公主有如此优待,就因为她是皇上的女儿么?”
刚稍稍平息的民怨又被激起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虽说阶级观念深入人心,但被压迫过了必有农民起义,如今京城的百姓就有了起义的征兆了,真是,外头还没乱呢,天子脚下起火了。
姜骥盯到了方才带头煽风点火的人,未把他揪出来,道:“三公主已经确诊得了